沉重的木质双开门,由祝逸亲手关上了。
主座上的男人仍以他恶心的笑欢迎她回到座位。
“来!满口理想的祝女士,看看你每晚挨肏的时候,老爷们怎么玩——花点钱,你也是桌上的拍卖品。”猴满脸涨红,手舞足蹈,完全兴奋起来了。
“这是什么?暗网?”祝逸努力冷静下来。
她得想办法,挖出些信息。
“你不会以为我听不出套话吧!女人真好笑,脑子换的大胸!”
“喂,你嘴有点贱吧。”祝逸侧眼去看,没想到是瑶开口了。她作势要去打猴的嘴。
“大小姐!我错了。”如此两人又笑开了,瑶也不再计较,拎了包起身,“困了,菜吃不惯,衣服也穿不惯。我玩车去了。”
祝逸听见瑶的脚步停在自己身后,她好似探头瞄了眼屏幕,问:“不会真把人玩死吧?”
一句话主宾不明,不知指的是谁。
“没必要,性价比太低。”枭回答瑶的问句,一双灰眸却勾在祝逸脸上。
“胆子真大。”被众人忽略许久的贾总突然压低嗓子念了一句。
“贾总不感兴趣?”枭斜刺一眼。
贾不再开口,往椅背一靠,他肥胖老迈的身体就像一滩脂肪那样滑入了房间边缘的阴影。
瑶离开了,虎又把手伸去桌布下,黑暗里传来黏稠龌龊的响动;猴端着白酒杯,坐去枭的身边,尖酸刻薄的脏嘴一刻不停地辱骂着;兔被枭拽到跟前说了句什么,然后暂时走出了包间;白望渊坐立难安,要了一整杯冰,紧紧抱在颤栗的双手中,他死死盯着屏幕里蠕动的裸体,眼中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褪去。
祝逸忽略耳旁嘈杂的嬉笑讥讽,迫使自己去看屏幕上每个残忍的细节。
职业相关,他们对情色网站多有研究,这个页面却从没见过。这是灰色圈子里、藏在地下、逃过了惩罚的交易。
它显然已不能用“情色服务”来概括了,这就是暴力,是伤害,是无可辩驳的罪行。
祝逸知道,如果自己是参与者以外——第一个被迫撞见这罪行的人,她就得负起揭发它的责任。
那女童像一个摆在展柜里的容器。
并不是什么精妙的比喻,而是直观的血淋淋的事实。
在祝逸熟识的世界里,孩子意味着新生,意味着爱的延续,意味着桃李春风中成长着的未来。而在这个直播间,铁灰色的房间里,她仅仅意味着洞穴。
被坚硬冰冷的蔬果挤压着的柔软洞穴。
插着,夹着,堵着,塞着。每一处。
使得她像是浑身被贯穿后倒塌于地的一株幼嫩的盆栽,被埋在异体的植物堆里。
她其实并没在惨叫。她大张着嘴,唇瓣已经撑得又细又薄,如一圈快崩断的皮筋,然而,每每因疼痛难忍要痛呼时,她都会努力把痛叫压抑为暧昧的呻吟,像是受过训练,也像是受着胁迫。
没有人看出她很痛苦吗!?祝逸看不清弹幕滚过的文字,但刷新的速度足以彰显观众的狂热,再看一圈坐席上的男人,扭曲的表情里均是爬满了欲望。
难以承受的愤怒和焦急使她手脚冰凉,身体不自觉发颤。
怎么查出这个网站,叫停这场直播,救出这个孩子?
如果……如果应昭在,至少会有办法查出网站的信息吧。
而她,甚至无法记录下这场罪行。
“女学者,你什么都做不到。”
枭冷漠的讥嘲在耳边声声回响。
夜色渐深,竹叶轩窗口靠近行道树,把聒噪的虫鸣全纳进室内。像丧曲的前奏。
有观众开始点菜了。
点菜,原来是点到哪个,她就要承受哪个死物在体内粗暴的侵略。
他们可以用他们喜欢的任何物品强奸一个孩子。
污浊的鲜血搀着体液、菜液、果汁,从那些洞穴和缝隙流淌出来了,流向她躺着的透明展示架,漫过整张小桌板。
她小小的身躯蜷在那透明的棺材里,像案板上濒死的鱼那样弹动。
生理本能使她不再能做假装兴奋的表演,她开始挣扎,观众却越发兴奋。
救命!
有没有人看见啊,救救她!
没有人会帮我……
没有人会帮我们……
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祝逸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强烈的情绪波动中,痛经完全压倒了药效。
她在桌布的遮挡下以手捂热腹部,努力缓解一阵阵的抽痛。
抢夺播放中的平板?冲出门拿回手机?向服务员呼救?哪一项都难以实施,这里没有一个人帮她,不管角力还是竞速,她都没把握胜过在场的成年男性。如果对方关掉页面,她连记下信息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会有什么破绽吗?
“吭啷”。
正在这时,祝逸听见背后的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是消失许久的兔去而复返。
祝逸几乎一下回想起了初见时的细节,猛然起身和正往进走的少女对撞在一起。
“抱歉,你有布洛芬吗?”祝逸随口扯个幌子。
“什么……不!”姑娘猛然低头去看。
祝逸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她白裙宽厚的腰带,四指压进腰带内侧,一下就摸出那里藏着一部极薄的手机。
“呜……”
祝逸对上兔的双眼,她溢满泪的眼完全红了,眼睫无力地颤抖着。兔不敢去夺捏在祝逸手里的手机,只用这么个要命的眼神求饶。
祝逸松开了腰带。
“谢谢……”兔含泪笑了笑,松一口气往回走。
最后一点发出求救消息的机会也没了。
祝逸跌回座位,前方餐桌上,女童完全停止了挣扎,被一个穿着一身灰衣、戴灰面具的人握住双腕,连提带拖地拉出去了。
她,这是……怎,样,了?
头也剧痛起来,祝逸不敢细想,越想,越惊怒。
“女学者,刚刚是做什么?”
“……”
枭忽然抓起一把盘边的叉子,握拳把叉柄攥在手里,以叉尖勾住兔的下巴将她拽向脸前。
“呜呜!”
“放手!”
“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喊?女学者。”枭瞥一眼叉尖沾上的鲜血,笑一笑又说,“请你当观众,好好看着就行。”
似乎在说兔,也似乎在说祝逸。
“这个女人,搞什么小动作,我当然清楚。”枭解了兔的裙带,随着这个动作兔少女般的脸再次因恐惧而痉挛,“至于你,不会还想报警吧?抓谁?你们这的规矩,管得了b国的生意吗。”
“女学者,自视过高,谁都救不了,只会害人……这个小兔子,回去谢罪吧?”听清这句话,兔两眼一翻,直接昏厥过去。
“顺便提醒一句,那只猴喝醉了,在这个国境内,看不到b国的直播……这是几天前的回看了,哎,可惜。”
祝逸感到鲜血从浑身退去。枭明明白白暗示着,那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猴听见自己的假名,再度大笑起来。
你什么都做不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在强迫性思维里越来越频繁的阵痛由腹部开始向全身辐射。
“土鳖!喝红酒还加冰。”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