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五分钟与三小时(2 / 2)

自导自演 关不住了 3094 字 3天前

“你昨天不就在门口停了一下吗,”祝逸惊讶片刻,又笑起来,“应老师,你不会是帮咱们首都科学院挖人去了吧,这可不会放给你呀!”

“我……”

“好啦,去吧去吧,等着也是等着。加油哦昭昭。”祝逸眯起眼来挥手。

祝逸侧过来躺好,左手捏着手机玩,右手去够后视镜旁挂着的毛绒挂件,软软的兔子玩偶,肚前捧着她和应昭的合照:她揽着应昭的脖子去亲他,应昭红着脸,不想躲,也不好意思扭过头来回应。湖畔柳枝正巧被风吹起来,绿叶送到她红唇边,也好似一边在渴求,一边在推拒。

是他们刚刚开始约会时,在景点买的。叁十元一个,附送内嵌照片一张,当场拍。

景点也不是多么远多么难去的景点,就在首都本地。2067年夏,和外来游客挤作一堆去消暑。

他们在人群里被推推搡搡一路,终于有个清静点的湖边小摊,就坐过去歇脚,两个人互相对眼看,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去瞅摊主售卖的货物,看着看着,倒真被吸引住了。

简易小屋型的摊子,摊前一排玩具,最顶上最亮眼的地方挂着一排动物玩偶,是以园区养殖的动物为原型做的;侧立一大红牌子,以鹅黄粗笔招摇地写着:“叁十一张,即拍即得;景区留念,童叟无欺。”

怎么看,都是吸引小孩子的玩具;怎么看,都是卖给大人安抚小孩哭闹的。

但是应昭忽然说,那兔子像你。

祝逸嗔他一句,抬头一看,不得不说,是有点像。

摊主阿姨自然是机灵又眼亮,冲应昭扬声一番好话,说你女朋友真可爱,这个兔娃娃虽然不比她可爱,但买来当个纪念总是好的。小情侣啊,就是要靠照片呀旅行呀这样一点点积累起回忆,一辈子温温暖暖,谁也离不开谁啦。

祝逸被夸得不好意思,捂起嘴,只好笑,一向伶俐的嘴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而应昭已经起身开始掏钱包。

由此可见,热恋中的年轻人,甭管什么眼界什么学识,没用,都会变成傻子笨蛋。

但这种傻又多么可爱,人这一生,疲惫艰辛常伴,谨慎猜忌难免,能有一时掉入这彻底卸防的甜蜜陷阱,做个傻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阿姨这摊位偏了点,终于有客开张,接了钱高高兴兴帮忙把那只白兔子拆下来,招呼两人在湖畔站好,指导两人做些亲密姿势。

“姑娘小伙子你们放心,阿姨保证拍得好看,我给你们多拍几张,只挑一张洗出来就行。”

应昭没什么拍合照的经验,亲密合照更是没有,直板板站着,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全无平日学生眼中游刃有余、稳如泰山的模样。

阿姨说不行呀,活泼一点。祝逸想了想,笑起来,冲阿姨说,我们立刻开拍吧,您随便抓拍。

在阿姨点头的当口,祝逸就笑吟吟贴到应昭耳边喊:

“应老师。”

祝逸不知道应昭在想什么,只看见他白皙的皮肤泛了红,冷峭的眼角软下来,揽起他作势便要亲。

这下他显然失措,整个人散发出热气来,种种可爱情态全落进了镜头。

“诶!好好好,这几张拍得绝对棒,生动,你们看……”

摊主阿姨一抬头就收了声。

镜头停下,应昭激烈的吻才开始。

祝逸被亲得缺氧,昏昏沉沉间只记着想,这人怎么又不害羞了。

而迷迷茫茫间她又领悟了——

应昭始终如此,热望隐于压抑,爱欲生于苦闷。之于她,他的魅力正源于他的矛盾,吸引她不断地,要去破除他的节制,催发他的激情。

一辈子来相爱,怎么都觉得不够呢?

亲够了,应昭又恢复了冷静沉稳的样子,理理祝逸的头发,又拿起纸巾帮她擦净洇染开的口红。

他只是有些脸红地,去问摊主要过几个小时来取相片,以及这附近有什么人少的小景点。

远处几对情侣似乎望见了刚才的情景,也有小姑娘拽着男朋友过来了,摊主阿姨笑开了嘴,愈发热情地为应昭介绍。

祝逸察觉到姑娘们羡慕的眼光,揉着兔子耳朵,只觉得夏天好热,想快点逃走。

祝逸窝在车座上,揉着兔子耳朵,愈发困倦。

应昭怎么还不回来,总不能被警局扣留下来当顾问了吧?

这么想着,就听见车解锁的声音。

应昭留她一个人在车上时,总要锁车门。这样子,她从里面能打开,别人从外面却打不开。一般来说,大人这么做是防坏人来偷小孩的,祝逸常常为应昭如此这般的“贴心”失语。

应昭坐上来,又降下了车窗冲外面的人打招呼,祝逸这才发现,他竟是被警员一路送出来的。

“方便出库吗,需要我帮忙指挥吗?”小警员一张喜庆的娃娃脸,十分热情。

“不用,谢谢了。”应昭插上钥匙打火。

“祝女士,您先生真厉害!”小警员显然不想走,站在车头边半弯下腰,越过应昭也向祝逸打招呼。

“有帮到你们一点吗?那就太好了。”

“何止帮到一点!帮大忙了,应先生记得嫌疑人当晚在饭店附近接触的所有人。我们为了证明证词的可靠性,还请他试着描述当晚……”

“嗯,警方辛苦了,你们行动快,我才没忘记。”祝逸只被应昭的插话吸引了一瞬,又好奇地去看小警员。

人总是格外爱听陌生人夸自己喜欢的人。

小警员没意识到应昭试图止住他的话头,忍不住继续飞速说下去:“不辛苦!还是您厉害,您居然记得当晚80%进出饭店的人,他们的打扮,谁和谁同行。这就是学计算机的人吗,有空一定请您来我们局办讲座!”

祝逸已经发懵了,应昭的表情也不太自然,警员仍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和崇拜中,全然没留意车内静滞的空气。

“当晚多长时间呀?”祝逸不再有往日试探的迂回,直接发问。

“前后得有叁个小时呢!”小警员这才停下嘴,慌张地来回打量两人的神情,“……瞧我,太激动了,这么晚了,两位今天辛苦了,我不打扰了。再见!”

等警员奔跑着从前窗的视野里消失,应昭才安静地发动车子出库,每个动作依然是有条不紊的,可看上去,又像每个动作都在等待——等待一句询问或质问。

祝逸长长叹气,稍稍缓过神来。

记得当晚百分之八十进出饭店的人,他们的打扮,谁和谁同行。

也就是说,他独自一刻不离地盯着那家饭店的门口,整整叁个小时。

在那个她以为他去“附近随便转转”的夜晚;

在那个她在漫长聚餐里疑虑重重的夜晚;

在那个众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夜晚。

那晚他说他吃过饭就坐在书店看书,而事实上,整整叁小时,他以无人知晓的戒备望着那门口的每个人。

应昭握着方向盘,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手心已浸透汗水。

尽管与祝逸已相伴叁年,阴晴不定的母亲带给他的阴影,从未消散。在这样的时刻,他只会假装镇定,而后沉默地等一句审问。

他听到了祝逸的呼吸音,因此,反而觉得窒息。

他感到祝逸的视线落在他双手上,因此,手心愈发潮湿。

她柔软漂亮的唇瓣动了,应昭直视着前窗外斑驳的街灯,多么不想听下去。

“你,昨晚没吃饭吧……”

“那今晚可要多吃一点。”

他听见祝逸这样说。

应昭甚至没有点一点头回应的力气,可心里,却是在虔诚地亲吻爱人的芳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