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由秦非鸿搀扶着转身离去。
秦旸走了, 零星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
秦非然捏紧了口袋中的书信。
信中,有樊梦留给他的一段话:“我这一辈子,细想起来已经足够幸运,年少时的梦想,几经波折终于实现。我有两个这么爱我的男人,诚然,我有很多理由来控诉他们,可我从不质疑他们对我的爱。祁宣是个火爆脾气,他还蒙在鼓里,所以他像茶花女里的阿尔芒一样,激烈地控诉着我的背叛,我知道他越生气,就代表他越在乎我。秦旸,他更像我的亲人,即便他做了许多错事,细算起来还是我欠他多一些。至于你,我最亲爱的,你是我人生中的亮光,这些年我曾遇到不少难处,可一想到你啊,我浑身就有用不完的力气,仿佛永远不知疲惫。”
“所以非然,答应我,在我走后不要带着仇恨活着,和雁欢一起开心快乐地生活,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母亲。
秦非然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
柳雁欢努力地将他的身子扳正,拿下捂住脸的双手:“秦非然,你看着我,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上一辈的恩怨,就算你再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改变。”
秦非然用双手拥紧了柳雁欢,在一切欺骗和真相面前,唯有面前的这个人,是最真实的。
在葬礼之后,秦非然就生了从泰和银行辞职的心思。
他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在知道真相后,还若无其事地接手秦家的产业,更何况秦非鸿每次都会用赤裸裸的眼神提醒他。
他不姓秦,泰和银行和他没有关系。
柳雁欢曾问过他将来的打算,他嘴上说着专心做好梦三生,替梦三生管好财务,可神色中却总带着一丝落寞。
好几个夜晚,柳雁欢入睡后缓缓转醒,发现身边的人不在床上。
当他走到客厅,却看到秦非然在灯下看着金融书籍,看着报纸上的股价变动。
没有人比柳雁欢更清楚,秦非然舍不下曾经热爱的事业。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搂住秦非然的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投怀送抱,主动献吻。
鼻端是他为秦非然调制的香水,严肃的皮革气息中带着一丝乳香。
放在此情此景下,总有一丝调情的感觉。
他的吻,就这样流连在秦非然的颈侧,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两颗心却无比贴近。
这些日子,秦非然选择了放空自己。
他终于可以不在一早就打好领带,穿着笔挺的西装去上班,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自如地吃个早饭。
外人都以为,秦三爷得罪了秦旸,成了秦家的弃子,知道内情的人则选择缄默不言。
这一天,秦非然刚走下楼梯,就看见等在客厅的郭斌。
他随手泡了杯咖啡,边喝边问:“如何了?”
“三爷,如您所料,大爷果然是用基金公司集资,然后再用集资来的钱收购泰和在市场上的股票,如今约收购了八成,泰和的股价因为前阵子的风波一路下跌,不过大爷似乎对股价很有信心,仍在持续不断地收购。”
“他这是想把股份全都握在手里,他比我想象的要警觉,知道秦旸要栽培的人是秦非翔,他准备用非常手段逼宫了。”
“那您……要插手吗?”
秦非然莫名其妙地看了郭斌一眼:“他们家的事,我掺和来做什么?”
“那大爷……会成功吗?”
这个问题,秦非然没有正面回答,郭斌得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华国的股市出现加速下跌的趋势,这是十分罕见的。经济学家试图给股民打强心针,可是没用,跌幅越来越大,大有崩盘的趋势,民众出现了心理恐慌,纷纷抛售股票,到银行取出积蓄。在这样的情况下,银行也纷纷告急。
而此时,秦非然手头的股票,早已抛售一空。
梦三生的股价同样也出现了下跌,秦非然开始履行他作为梦三生财务主管的职责。由他所出具的财务报表,最终的结论是,大力发展梦三生的低端线——镜花缘日化产品。在经济崩溃,人心惶惶的时刻,香水作为高端商品的典型代表,想要再像从前那样辉煌是不可能的,为了最大限度地保障企业利润和产品知名度,低端线的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
除了洗浴套装,梦三生还推出了香皂、洗涤剂、香衣丸等日用品,
工作间隙,郭斌一脸兴奋地来报:“泰和银行的股票一跌再跌,怕是不行了。”
秦非鸿违背市场规律的操作,最后使得聚集在他手上的泰和股票全都变成了废纸一样地抛售。在股票大跌的趋势下,购买了基金的民众纷纷赎回,都急着套现,可秦非鸿将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泰和的股票,为了还钱,他只能在这个大跌的节骨眼儿上抛售股票,结果的惨烈可想而知。
秦非然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台历,轻声叹了口气:“可惜了,如果他不作死,或许泰和能够撑过这一场风波。”
“大丰那边呢?”秦非然又问。
“大丰还可以,他们的放贷策略一向比较稳重,而且因为大丰的家底比较厚实,也有一定的应对风险的经验,比泰和要好上许多。”
此时的泰和,真真是风雨飘摇。
秦旸沉着一张脸看着秦非鸿:“你到底在做什么?让你管好储蓄部,你却分心去搞什么基金公司,还专门收购泰和的股份,你当我是死人?!”
铁证面前,秦非鸿被训得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又有仆人满脸惊惶地进来汇报:“报告,泰和的实时股价又跌破新低了。”
秦旸恨声道:“都给我停下,手上的股票都不要卖!再这么下去,泰和就要倒闭了。”
秦非鸿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他跪倒在地,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爹,爹您不可以这样,您帮帮我,那些要债的人会杀了我的。我拿了他们那么多的钱,如果还不上,他们还不把我杀了,求求您,救救我!”
秦旸被他哭得心烦,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压根儿没考虑过你弟和我这个爹,现在也别来求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