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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 老草吃嫩牛 2485 字 1个月前

他也笑了起来。

平掌柜亲手与佘万霖倒茶:“我家那会子都穷了,这一支又不争气败了家业,我爹那会子就觉着,世上最好不过宴席……毅少爷尝尝咱们号里的春茶,咱这是茶场,就没家里那些流程,吃的是个自然清香,您试试。”

佘万霖点头,端起茶杯先闻了一下,又轻轻品了一小口,眯起眼睛半晌,才笑眯眯睁眼道一声:“好茶。”

刹那,等待的这群人齐齐的笑了起来,平宴也是矜持的摸摸胡须,点点头。

其实就好个屁!

小郡王在家里跟茶师傅是学过烹茶的手段,然而老陈家孩子聪明归聪明,就不会分辨茶香。

人家那也是云山雾罩的开了一个道行,说的那是一道一道的讲究,什么无根水,梅上雪的。

然而~他爷从不在意,他更不会上心。

这些东西从他出生就在周遭,时候久了他也吃不出好,却知坏,就喝茶解渴吗,那就喝呗,还茶会,品茗……哎,颇累。

只有对门的婶婶好喝个茶水,喜弄个琴筝,偶尔她也写个诗,还很一般,更无人能懂。

用阿爷的话来说,没有的人才觉着珍惜,才会去研究,他们没这闲工夫,就学个装相。

热茶一口,配软糯蜂蜜米糕进肚,佘万霖方觉着自己复生成了人。

心情好,他便问老臭:“臭叔与大掌柜在扯什么地方了?”

老臭一笑:“我们呀,这不是说到去岁的事儿么,咱家里便是劣等散茶,也在兵部结了十万多贯,还是货到就结了,咱家总柜在燕京是这个!”

老臭说的是平慎,而平慎背后的靠山就是陈大胜。

当然,此事没几个人知道,到有皑城本地分管茶政,主持榷买的官员对平家早先多有为难,结果他们的官茶一出金滇,就被扣押了,户部该支给的款项被卡了。

平家放话,谁都有谁的路数,他们只要四姑娘茶场,这边茶政衙门的人从此不得与他们为难。

谭家试探了几次,摸不出深浅,就认了这个亏了。

佘万霖却不知道这里的关系,就压抑着困惑看平宴。

反正他也是来学习的。

平宴笑:“毅少爷过几天多走走就清楚了,咱们茶场不与本地茶商交道,他们的买卖才叫个艰难呢,有好些茶场的货前年就交了,现在都没有结清账目。”

佘万霖低眉看米糕,拿起一块吃了才说:“朝廷颁布榷茶法,就怕伤了茶农,这笔款项是年年不敢拖的……你说,老谭家截留这么多款子,做什么了呢?”

他端起茶杯,看向四姑娘山的方向,想,必要去一看究竟。

第237章

却说七茜儿一行人离了小南山,这便开始遭罪了。

这可不是出门游玩,又甭看鸿鹏镖局当家人是斥候中人,他自拿他的俸禄,这跟镖局买卖经营是没关系的。

镖局里的吃喝拉撒都是钱,都要靠孙镖头一人苦心经营,他才养活的起这么些人。

这一次的镖单子,走的是药行的生意,外加半幅人身镖,就是那黄新娘与她的嫁妆了。

走一回镖,药行出钱一百五十贯,黄新娘这人身镖二十贯。

来回一次金滇,所赚银钱是总镖头拿大头,其余按照贡献逐级分配,最低一等的趟子手,扛旗喝路打一路杂活,他们一年才赚五贯钱。

虽实苦的差事,你还别嫌弃少,凭是哪个行当,除却镖局,学徒是不拿钱白给人家做活的。

一年五贯已经是总镖头仁义了。

那为了能让跟随的伙计多少赚一些贴补,孙镖头就不预备住驿站大店,至多就是个车马店,鸡毛店啥的。

有时候便宜的鸡毛店都没的住,那就住荒郊野外,反正就怎么省钱怎么来。

至于黄新娘这一行,女客有骡马车可以休息,说受不受罪,出门在外你无钱就不要计较了。

霍七茜从前一直觉着,上辈子她是真的苦。

如今总算是出来了,她才发现,她受的不过是家门苦,出了门就啥也不是了。

好比镖行里有个趟子手叫彭树根的,这娃今年才十二,就已经跟了一年多镖车。他年纪小,嗓门不嘹亮,力气也不大,护镖技艺更没学几天,这就是干啥啥不成,只能做杂活,捎带侍奉几位镖师,路上负责给人家洗衣,喂马,夜里还得看篝火。

白天他就很忙,夜里也睡不踏实,镖局里牲口都比他贵重,就不许他上车,只让他跟着车队跑,要一路跑到金滇去,才能拿这每年五贯钱。

霍七茜也是头天出门发现这孩子的,就瞧着又黑又瘦一娃,一路上跟着镖队不紧不慢的小跑,他腰上别了一双鞋,却舍不得穿,是赤脚跑的,竟也跑的不慢。

车队里谁都能指派他,谁也能骂他打他,他还笑嘻嘻的,只要有了时间,就搬出自己的小箱子,给整个镖队补鞋儿。

除却镖头可以外请外聘,镖局趟子手都是底层混起,先学补鞋的。

看这孩子太可怜,又想自己的孩子,私下里霍七茜就跟白英唠叨了几句,说是太过辛苦了,白英却诧异的瞪眼说,谁不是这样啊,您当活人容易呢。

这孩子背上啥负担没有,就跟着镖队跑道,做点杂活儿,一年至多走长镖两回,算去家里花用,每年都能在小南山置办一亩田,等几条长线跑熟了他就能带路,那时候赚的更多。

换了旁个行当试试,三十出头的学徒照样给师傅做牛马,镖局这边三五年,这孩子就能给自己赚一副家当出来。

如此他不苦,是个有福分的人,除却跑道修鞋他还做什么了?啥贡献都没有,他就有一副家当了,您还说镖头刻薄?

难得受这种直白的教训,霍七茜闻言一想可不是这样,她所觉的苦,到底是她觉着。

好比从金滇来的朱婆子,她是雇身工,主家派她出来,皆因她不是财产,就不怕她跑了。

所以她跑这一次不拿钱儿,回去主家却要给她提一等的,从末等灶上的婆子提到二等,每月可多拿三十钱,如此,人家受罪是美差,都乐不颠颠的,她出来替人家抱什么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