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2)

帝阙春 九斛珠 2240 字 23天前

伽罗冷嗤,转过头来,神情陌生而疏离。

回京疾驰的路上,伽罗想过将来的打算,父亲的下落、外祖父家的处境、长命锁的秘密都令人挂心,思及淮南旧事,又怎会想不起姚谦?

那日的心灰意冷清晰印刻在记忆里,往年同游的景致有多美好温煦,那日撞破实情的失望就有多深刻冰冷。

曾经也是豆蔻年华里仰慕信赖过的人,是淮南春日里最念念不忘的风景,即便撕毁信笺时已决意忘记,又怎会真的毫不在意?

尤其是在她四面楚歌无所依靠时,他转身另娶他人,那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刻骨铭心。

伽罗看向姚谦,竭力让声音平静,“确实是旧友。”

“先前在淮南,这位姚大人曾是我外祖父的门生,往来密切。”她说。

姚谦面显尴尬,旋即道:“伽罗,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京城中的情势……”他望了杜鸿嘉一眼,不欲在外人跟前袒露,道:“我们去那边喝茶细说,好么?”

“不必。”

“伽罗,从前的事,我半分都没忘记。迎娶徐兰珠,也非我本意。”

“可你毕竟娶了她不是吗?难道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娶她?”伽罗哂笑。

眼前的人俊朗如旧,还是如从前般温和如玉,然而一旦想起那日他断然落下的车帘,那种脚步虚浮又沉重,喉间干涩的滋味又蔓延开来。伽罗极力克制住轻微的颤抖,道:“徐相位高权重,必定给你远大前程。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匆匆上楼梯。

“伽罗!”姚谦伸手想去拦她,却被杜鸿嘉挡住。

杜鸿嘉脸色阴沉,待伽罗安然上楼,才朝姚谦拱了拱手,转身欲走。然而心底的猜测与恼怒终究难以压制,他蓦然转身,手掌重重扣在姚谦的肩头,“方才什么意思?”

姚谦恼恨他的阻拦,冷声道:“与你何干。”

杜鸿嘉挂心伽罗,不再周旋,恶狠狠道:“若是你欺负了她,我决不轻饶!”

姚谦仿若未闻,只看着楼梯尽头。

*

伽罗匆匆拐过楼梯,快步走向客房,只觉廊道无比漫长。

刻意遗忘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当日未来得及泄的伤心蠢蠢欲动,隔了许久回味,愈令人伤心。她埋前行,猛然察觉撞上某物,抬头看时,朦胧水雾之外,谢珩正低头看她。

伽罗心中尽是翻滚的旧事,甚至忘了对谢珩的敬畏,仓促屈膝行礼,就想走开。

谢珩探手,握住她的胳膊,眼含探究。

方才无意中从窗户望出去,还看到她在对面的铺子挑选蜜饯,拿竹签子戳了挨个尝,专心又贪婪的样子令他不自觉的失笑。

谁知一转眼,竟是这幅模样?

脚步仓促,神情慌乱,泪水涟涟,半点不似平常的强作镇定。

叫人担心。

伽罗心中乱极,又被他看得窘迫,慌忙低头拭泪,试图挣开他的手。可他钳得很牢,伽罗想开口请他放手,然而喉头哽咽,恐怕一开口便会哭出声来。仓促之下,想也不想,与谢珩对视了片刻,蓦然俯身朝他的手咬过去。

谢珩微诧,下意识的松了手。

伽罗趁机夺回手臂,匆匆走了。

手背上温热濡湿,谢珩抬手,看到手背上留了她的眼泪。他看了眼她的背影,转过头就见杜鸿嘉急匆匆追了过来。

见着谢珩,杜鸿嘉刹住脚步,抱拳行礼,“殿下。”

“怎么回事?”谢珩皱眉,负手于背。

杜鸿嘉略一犹豫,便如实禀报道:“傅姑娘遇到了故人。”

“谁?”

“户部仓部司,姚谦。”

谢珩皱眉愈深。被困淮南数年,与高家势如仇雠,谢珩当然认识姚谦。后来他派人探查伽罗相关的人事,也知道高家有意将她许给姚谦,而姚谦却在虎阳关大败后,立即迎娶了徐相女儿。甚至那日伽罗绕道学甲巷,撞见姚谦跟徐相女儿的事,陈光也曾如数禀报。

先前国事为重,不曾留心,如今回想,便即了然。

谢珩看向伽罗紧阖的门扇。

淮南春光下的小姑娘未经世事,娇气天真,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如花朵盛放。

而今却满目泪水。

这多少令人心疼。

他站了片刻,眸光微沉。

*

姚谦失魂落魄的走在巷间,周遭没有旁人,只有风声飒飒。忽觉跟前光线一暗,有人恶意拦路,他本就郁愤,见状恼怒,“混账”二字才骂出口,便被人当胸一拳。他登时怒了,恶狠狠的抬头,看清那张脸时却又愣住——

“太子殿下?”

姚谦意外之极,后知后觉的跪地,惶恐请罪,“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微臣不知殿下驾临,冲撞之处,请殿下恕罪。”

“姚谦。”谢珩冷眼觑他,“你怎会在这里?”

“微臣奉命随聂侍郎巡查各处,体察汶北民情。”

“哦?”谢珩盯着他,吩咐,“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