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用脚趾头想都能给出否认的问题,他竟能忧心忡忡想个半天。他一边怔忡地出神,一边心不在焉地搓洗着桶里的衣物。水越洗越冷,心却越来越烫。
墨燃忍不住抬头,朝屋子那边张望,糊着窗户纸的回字形旧木窗子里,透出熟金色的烛光,烛火摇曳,一暗一明,连带着墨燃胸腔里的那一株幼嫩新芽也柔软地战栗,拂动。
如果楚晚宁真的喜欢他……
明明曾经是那样皮糙肉厚的踏仙帝君,却只将这句话想了一半,脸就已红了。
墨燃觉得有点热,也有点渴。
那是水解不掉的渴,能抚平降去他燥热的,只有屋子里的那个人。只有那个人口中的甘甜,才能让他得到莫大的抚慰,得到片刻安宁。只有那个人,那个他发了誓要珍惜,要守护,要敬重的男人。
在想到“要敬重”的时候,墨燃炽烈的胸膛里仿佛被泼了一杯水。以往他控制不住自己,对楚晚宁萌生出强烈的渴望时,他都会这般警醒自己,指责自己。
但是今晚不一样。
今晚的那只锦囊,像是给他心中的灼热,生生添了一把浸满松油的枯柴,助长了他的野心。
要敬重。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可是杯水车薪,往日总能浇灭的念头,此刻却咄咄逼人地烧上来,把浇来的冷水瞬间蒸腾成丝丝蒸汽,熏得眼中一片恍惚。
于是墨燃震惊地发现,“要敬重”这个法咒,对自己,终于彻底地、完全地——
失效了。
屋子里,楚晚宁最后一个馒头下肚,想擦一擦手指,于是走到床边,从那堆杂物里拿出海棠手帕。
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记性真是不好,洗衣服之前也不知道先把里头的东西都取出来,倒让墨燃看了笑话,也不知道他……
“嗯?”
还未想完,忽然在一堆符纸的遮掩下,看到根纤细红绳。
楚晚宁心中咯噔,伸手想要去把红绳牵出来看看,但手指顿在空中,竟是不敢往前,犹豫片刻,他收了手,探入衣襟,去摸自己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一摸之下,倏忽色变。
他的合欢花锦囊,真的不在身上!
楚晚宁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僵了半晌,想起来了——那只鬼司仪处得来的锦囊,他平日里一直收在内襟,但薛正雍定的这件礼袍内衫的暗袋做的微微倾斜,锦囊柔滑,他怕一不小心就会弄掉,所以就收在了外衣的袋子里。
再仔细端详那一堆杂物,他更是如遭雷殛,动弹不得。
糖果之类的细小东西,都被摆在了最上头,下面是符纸,唯有那一根红线,欲盖弥彰地藏在最底下,藏它的人好像涨红着脸,连连摆手在说:“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
半晌之后,楚晚宁屏着呼吸,怀着一线奢望,握住那根红线线头,将它从凌乱的符纸中抽出来。
……果然。
锦囊的红线动过了,和他习惯系的方式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