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你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我的故事,或许引不起你心中半分涟漪。”秦长雁缓过神来,凄凉一笑,盘腿坐下,还带着血泪的脸扬起,盯着默然不语的京落晖。
此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秦长雁看向那副躺着她仇人的棺材,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此事,是我无争玄谷与他们的恩怨。你不是正道之人,不会劝我放下,更不会将我供出,不用急着反驳我。自成了怨鬼之后,那些曾经看不明白的,我似乎都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我确实不会帮你,也不会供出你,这对我没什么好处。”京落晖手一抬,将鬼力打回秦长雁身上,助她稳固身形,“你与秦卫两家要如何收场,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得到了我要的消息,自然不会参与此事。”
秦长雁说的没错,京落晖并不是正道之人,若是裴与衡在此,或许还会劝秦长雁放下仇恨,再找机会送她轮回,但裴与衡是一个好人,京落晖可不是。
他来此,是因为鬼城,得到消息了,那这几方势力之间的恩怨情仇,自然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京落晖深知仇恨难解,这浑水他并不想淌。
秦长雁原名知灵,是溪城城主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着城主夫人长大,一直都生活在无争玄谷。无争玄谷惨案后,她自杀身亡,以自杀形成的怨气跟鬼力结合,硬生生把没有修为的自己变成了怨鬼,接着便来到中原寻找仇人下落。
越是寻找,越是痛恨。痛恨她的仇人能够活得如此幸福,有妻有子,名声显赫,受人尊敬崇拜,所有不堪的过去被他们亲手掩埋。这叫知灵如何能甘心?
她游荡人间已久,聚集鬼力,看准了秦家嫡女秦长雁,准备杀她寄体,但中途被卫问余发现,卫问余追着这怨鬼到了鬼城,知灵这才借机脱身。
“真正的秦长雁已经被你杀了?”京落晖想了一会儿,“那鬼王与慕容望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望,我知他们是清阳派之人,当时存了心想让鬼城现世,我知道三教和流不一定会管,但清阳派掌门会。”秦长雁小心看了一下京落晖的神色,“在准备寄体秦长雁之前,我已经与你口中的鬼王做了交易,他说只要我把轮回机会舍去,就能给我鬼力,助我实力大增......”
“你可知此事后果,舍去轮回,鬼界三通也保不了你,你只能消散人间了。”京落晖并不怜惜秦长雁,这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鬼王的做法让他疑惑,这交易在他眼里也不值得。
但此话一说出口,他却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曾经也对一个人这样说过,只是脑海中又想不起此人面容,这种空白的不适感让京落晖心思莫名。
秦长雁苦笑一声:“自我走上此路,便不计后果了。”
她又想起秦母手中的祁字,有些犹豫道:“只是这祁,我却想不起是哪一家的,记忆中,也没有这一家与秦家结仇的印象。”
“嗯?”京落晖略一思索,“你可知道云祁山?”
“云祁山?”秦长雁勉力回想,“城主生前,确实与其他两家交好,一是枫月清潭的御家,另一个就是云祁山,只是,不知为何,我却想不起云祁山那家名姓。”
京落晖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如果鬼城一事是由秦卫两家合谋,那其他两地,是否也与这两家有关呢?只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不顾一切的灭了三地满门?
秦长雁调查多年也没有结果,京落晖更不可能在目前就知道了,几方如此深仇大恨,不斗个你死我活,双方都难消恨。
只是跳开这局面来看,这仇恨根源究竟在哪?鬼王几次三番与鬼城之人做交易又是为了什么?
唉,头疼啊。
京落晖开始埋怨裴与衡给他找的活了,这都什么事啊,一个接一个,仇恨互叠,未解的谜团实在太多了。他莫名庆幸自己与此无关,不然这火要是烧到他身上,京落晖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长雁来此对京落晖坦白,不过是想让京落晖赶紧离开,秦漠已死,她目前只需要撺掇秦母复仇,即使秦非遥再理智,也难逃这母子恩情的陷阱。
为了复仇,她早已不择手段,人伦亲情,也只能成为她利用之物。
秦母思来想去,既想复仇,又觉不妥。丈夫之死使她悲痛难耐,多年夫妻,相濡以沫,其中深情,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抹灭,更何况是这无妄之灾,如此大仇,秦母怎可能不想报?
但也就是因为她有大仇必报之想,才有她犹豫之刻。她因丈夫之死想复仇,那人因当年之仇来报复,本就是同一种想法,又何谈对错?秦母自知秦家的确是欠了对方,即使多年行善,那人也不管不顾,秦漠身上的剑痕深可见骨,每一道都藏着无尽怒气。
此人仇恨,远超秦母想象。
既是前仇,冤冤相报,秦母不知是不是该延续仇恨,又是此人修为之高深让她心惊,不知自己有没有能力复仇。两因叠加,更是让秦母犹豫。
秦长雁早已知晓她心中所想,哀叹道:“我刚才去看了父亲,父亲身上那么多伤痕,此人就算要复仇,怎么能以此手段?父亲还说他不会伤母亲,谁知道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此人已经如此心狠手辣,怎么能保证他不想赶尽杀绝?”
此话惊醒秦母,如同惊雷乍响,让她又惊又怕。
此人痛恨秦家至此,万一有灭门想法呢?
“我听说卫家分支也被杀了不少,许多无辜修士也丧命于此,万一也是此人所做,不就宣告了他是要赶尽杀绝吗?”秦长雁满脸愤恨,“母亲,您想着不将仇恨延续,可是将仇恨延续的,不正是此人吗?手段残忍,赶尽杀绝,不惜牺牲众多无辜,难不成母亲还觉得他只会对父亲一个人寻仇?”
此话说得连秦长雁自己都羞愧了,她骂着那个不知名姓的人,每一句都好像在骂她自己。手段残忍,赶尽杀绝,不正是她想做的?她虽不知此人与秦家到底有何仇怨,但不得不说,此人做了她最想做的事。
只可惜她没有那般强大的实力,不能手刃仇人,还要借助他人身份。
秦母被秦长雁此话说动,但又有些犹豫:“只是,此人实力高强,我担心你们为了报仇做出无法挽回之事。”
“父亲一生为善,前来吊祭父亲的名门侠士不在少数,再说,父亲之死也有卫家的原因,卫家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此人不除,卫家也处在险境之中,想来卫行歌也不会拒绝与我们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