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勇——碌碌无为,还算有一副温良皮囊的中年男性,人家或许会怕狗,但他怕自己的母亲,他始终拿战战兢兢的态度对待生育他的母亲,母亲是天,是孙大圣也逃不出的如来佛祖的魔掌。
害怕的事实具体表现在当他骄傲地与温尔新、温故知的妈妈结婚,以深爱的姿态与这名呢喃唱着情歌的女性许下不离不弃誓言,五年后又屈服于母亲的淫威,离婚又娶了醉酒误事的女性,养育他们的私生子。这名女性是母亲喜爱又疼爱儿媳妇。
金子打造的脊梁骨仍旧磨不过血肉一样的桎梏,在泪水中弯下了腰。
当然啦,温勇还有一件勇敢而骄傲的事,于某年的夏季,不顾母亲的坚决反对,要接回即将成年的一对儿女。
子肖母,他的母亲多么爱他,他就有多么爱自己的孩子,他有一对龙凤胎,还有一个儿子。
今天,五十的温勇又有了一件骄傲的事,他笑容满面迎接宾客,来这的宾客都是参加他小儿子的婚礼。
门当户对,金童玉女。
为了儿子,他可谓是尽心尽力,只有场地的空气才飘满叫露水鲜花的香味,只有场地的红树上缀满晶亮发光体,只有场地的夜空才有变作澄粉细雾的云,只有这才叫一生一次的梦幻。
别人对他说些奉承话,他也招呼别人说些奉承话。后来他眼睛一亮,大家也回过头,反应过来——奉先生来了。
温勇一边热切地迎上去一边说瑜同啊。
奉先生很重视地让秘书送上庆贺新婚的贺礼。
温勇“礼尚往来”,给了奉先生喜糖,喜糖又让婚礼的场地像马卡龙外衣。
还有一份喜糖。
“我知道你这要离开休养去了,可惜心心的喜糖我没办法亲手交给故知,就麻烦你了。”
奉先生示意秘书接过去,放车上。
温勇说不是不想亲自给他送,也好久没见他了,想这孩子想得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一直住的城市喜欢不来。
倒也不是怕。温勇紧接着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话。
我还是想这孩子的,小时候又没和我在一起。
温勇是真诚的,奉先生也真诚地点头同意他的这句话。
希望你帮我解释一下,让他体谅体谅做爸爸的。
温勇说完话,想起来兴许有些补偿不够,怕被埋怨,就又托奉先生带很名贵的颜料,很名贵的纸,很得现在年轻人喜欢的电子科技。
这就够了,温勇就放心了。
奉先生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告辞的话。
奉先生对外宣称因工作劳累,暂时卸下担子休养生息,他没去家里准备好的度假岛屿,也没去所谓山林隐居,挑来挑去,选了温勇口中说不喜欢的城市。
他也没坐飞机,车由两位秘书轮换驾驶。
对于那座城市,秘书只知道是座好,但许多人说不上好在哪里因此不约而同缄口不言的地方。
车外,世界呈现的是现实,由时间组成,时间在变化,风景却只是刷刷流过,轮换了一次,秘书说要到了。
两名秘书不知为何心提了起来,想一睹为快,首先映入的收费站,过杆的时间与首都没什么不同,但仍旧有很奇怪的冲动。
城市几乎没有高楼,像低矮安静的一角,通过一段平淡无奇的路,汇入晨起的车流。
车流慵懒而散漫,造成这样散漫的理由是城市的车多有一种画里走出来的感觉,像假的,这样奉先生他们的车像来自现实的号手。
尽管,大多都那般相似。
秘书们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怪,也就放弃瞥一眼有什么不同。
跟随车,来到中心,巨大的春树,坐镇于三层高台之上。
第一台是红粉,第二台是白霜,第三台是春树,春树开春花,飘十里奇香,迎人回家。
“导航提示——接下来由玉兔导航助手为您导航。”
电子规整的女声突然变作欢乐的提示,还未待秘书反应过来,玉兔已经接手了,这是一只听上去完全是不良兔的声音。秘书觉得如果未听从它的提示,它会将车导到坑里。
玉兔平板的像面无表情念着童谣一样——转圈咯转圈咯。
秘书紧握着方向盘,来往所有的车都向春树所在的巨大高台围绕了一圈,攀升而上,再猛地一头扎下,像是回旋与它问好,再离开到平地。
他吊着嗓子,紧跟着,不敢出错。
离开高台,算是到城市心脏,秘书出了一把汗,提议开个窗通通风。
春天了,正好好花知时节,春雨润如油。
等红灯的时候,秘书心想这也不就是随处可见水乡城市。
这时路旁经过的行人诶呀的惊讶动静传入车内,随后天上毫无征兆,违背天气预报的规则,既非春雨也非柳絮。
天上所下之物是软绵绵的光,在温煦和日之下,像糖,好几些人打伞,伞有各异,不像要挡雨的。
但也有人不打伞的。
——“你不打伞的嘛。”“又不会弄湿的说。”“但肯定是谁弄出来的糖说,好烦呐。”“诶呀,又不黏,碰到身上就自动没了嘛。”
这些像糖的光碰到车就消失了,奉先生看了一眼窗外,地上也没有。
不明之物是会消失的。
秘书说真恐怖。
奉先生不觉得恐怖,但一下就明白温勇说的什么意思了。
“先把东西送过去。”奉先生指示。
秘书设置导航,地址名为淡客街团圆巷第九扇门。
淡客街临水,种树花,飘白梨在明月照我渠,团圆巷内皆挂红琉璃灯,车开不进去。
光还在下。
“下车吧。”
秘书赶紧下车,又打伞,怕这奇怪的雨是什么污染物。
奉先生先没去,是秘书将满车的东西送到第九扇门,没过一会,原样东西原路返回。
秘书说温先生说不认识我,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