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族生活在费诺大陆东南方向的别管它岛上, 他们的身高比矮人还要矮上十公分左右,体格也完全没有矮人族的敦实健壮,单打独斗的话战斗力可能还比不过一只地精,要不是得益于别管它岛独特的生态系统使得其他人型生物完全不想在那种恶劣环境下定居,这么一个柔弱的种族很可能根本无法存活到现在。
他们对于污浊的空气和硫磺、煤烟有着特别高的耐受能力,手指虽然很短,却很灵活, 而脑袋相对于身体的比例来说有点偏大,这让人类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最容易产生的印象就是滑稽,不过这些小家伙在某些方面来说异常地聪明, 他们很擅长搞发明创造,只是奇特的脑回路使得他们的发明里几乎找不出几样真正有用的东西。--《费诺大陆百科全书·人型生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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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巴鲁坦这一次又带过来一只八米多高的巨石魔, 那个巨型恶魔就像一座石头小山一样站在恶魔大军的后方,不断地将几百斤重的巨石像炮弹一样砸向城墙, 不幸被砸到的人无不血肉模糊, 城墙也已经在巨石的轰击下破损,城门摇摇欲坠。
埃文德尔不在, 守城部队和大法师们对这个巨型恶魔竟然毫无办法,圣城米卡兰作为一个从没想过会被攻打的宗教城市,像投石车、弩炮之类正常大城市必备的守城器械一样都没有。
直到阿尔凯骑着狮鹫飞出城去, 在一个巨石魔伸手就能抓到他的距离内, 将一大包费迪南德交给他的不知名液体砸到了巨石魔脸上, 那粘稠的液体一沾到巨石魔就开始腐蚀它的双眼和厚厚的角质皮肤, 本来对疼痛非常钝感的巨石魔发出惨烈的嚎叫,开始疯狂地抹脸并且惊慌地乱跑,踩死了好几个恶魔才轰然倒下。
增援部队这才有机会把攀上城头的恶魔赶下去,重整防线、救援伤兵,帕洛斯看情况已经稳定,就没有勉强自己参加战斗,但他也没有干站着,就帮着救援队寻找和搬运伤兵。
他看到一个圣殿骑士被城墙上落下的巨石砸在下面,那张胡子花白的脸即使沾满了血污和灰土,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昔日的导师肯特。
一些牧师和平民匆匆而过,看到压在这个圣殿骑士长身上少说上千斤重的巨石,摇摇头就去援救别人了--钢铁的铠甲也挡不住这样的重压,他的下半身完全被砸扁了,这样的伤势即使是埃文德尔在这里也保不住他的命。
帕洛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到肯特了,肯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他也不想见到这个自己昔日曾经十分尊重的导师,毕竟他们之间的分歧不太可能有消弭的一天,没想到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这样的情境。
从十四岁起帕洛斯就作为见习圣殿骑士跟着肯特,是肯特一手教会他战斗和做为圣殿骑士的原则,如今看着奄奄一息的肯特,帕洛斯心中沉痛不已,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跪在肯特面前,脱下手套握住他的手,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安慰之言:“没事了,会好的……”
肯特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睁眼看着帕洛斯,虚弱地说:“我要死了……”
“光明神会接纳你的灵魂。”帕洛斯也只能用教会的标准祷言来安慰他了。
“这种话……现在已经没几个人信了……”肯特说的是一个无奈的现实,神迹的现世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人激动了一阵,可是随着神秘感的消失,渐渐地人们就不再对“神”抱有昔日的敬畏之心了,这让他们这些曾将信仰视做生命的人感到难过和无所适从。尤其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再也不能用“灵魂将来到光明神的身边”这种期盼来消解自己的恐惧了。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帕洛斯也不想再纠结于那些对错问题,他歉疚地说:“……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不,是我让你失望了……”肯特叹息般地喘了口气,这个垂死的圣殿骑士长终于不再坚持维护自己那“永远正确”的形象,“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我教给你的一切,你都有牢牢的记在心里,而且做得比我更好……我一直在……试着去做对的事情,哪怕看起来残忍无情,哪怕要背负罪孽和良心的谴责,我也固执地认为我是对的……等我发现不对时,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太远……”
帕洛斯低头咬住了发白的嘴唇,肯特说的是他自己,帕洛斯却想起了一些属于魔王伊达瑞斯的记忆,他们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同样是为了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目标戮害无辜,甚至觉得自己的恶行是一种为了大义而付出的“自我牺牲”,多么可笑啊……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但是你……你还年轻……”肯特用最后的力气说,“你身上有我没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底线……千万别把它丢了……”
“别说了……肯特,我并没有做得比你好。”
但是肯特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眼中最后的神采也熄灭下去,喃喃地吐出一句轻不可闻的话:“去吧……做对的事情……”
帕洛斯放下他的手,一时间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茫然地跪坐着,抬起脸看着空无一物的夜空,泪水流过满是血污和尘土的脸颊,这些天累积的痛苦和疲惫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他只想丢下这让他不堪重负的一切,可即使把自己累到躺在地上就能昏死过去,有些东西他还是无法逃避。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两个白袍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的牧师抬着担架上的伤兵匆匆路过,一小队增援的士兵在长官的催促下跑向城头,攻城还在继续着,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停下来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