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狐狸叔叔 喵陈陈 2981 字 2天前

放下面包,鱼薇打算走去前排收本子,可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也不知道朝前走了几步,只觉得眼前已经走到第一排的孙隶格的身影转了好几圈。

全班人的视线里,她“啪”的一声,面朝下瘫倒在地上。

一片惊呼,步徽也愣住了,站起来朝鱼薇看,祁妙和孙隶格从第一排冲了过来,只听见赵老师急迫的声音喊:“哎呀,这孩子可能低血糖了,她同桌呢?来两个男生把她送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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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片浮光掠影,渐渐淡化,鱼薇不知道身在何处,重叠交错的画面不晓得是幻觉还是梦境,纷纷杂杂地朝着自己袭来。

这是某年的夏天,蝉声如沸腾的水一般漫溢过来,一点点填满耳朵,明亮的光很刺眼,但因为是从树叶间洒下来的,光斑倾泻而下,衬着深绿的树影,随风摇曳、摇曳,变成了很温柔的光线。

三岁的鱼薇不知道怎么了,发现自己在哭,小小的手掌擦着脸上的眼泪,可越哭越凶,根本止不住,脸一会儿就脏了。

爸爸妈妈带自己回了北方的老家,说是来看老邻居,爷爷的老战友,可到了人家家里才听说那位步爷爷因为急病住院,爸妈两个人坐小轿车去了医院探病,只留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庭院里玩儿。

她在石头铺就的小径上磕磕巴巴地走了几步,摔倒了,膝盖磕破了,流出鲜红的血,只会哇哇大哭。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呢?为什么就不管她了?

她越想越伤心,哭得止不住,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片拂动树叶的窸窣声。

抬起头朝上看时,只看见树上有人,因为逆着光,鱼薇看不清楚,也有可能是泪水迷了眼,但下一秒,树上的那个人轻盈地从茂盛的树叶间跳了下来,落在自己面前。

他跳下来的时候,带下来很多的树叶,粘在他头发里,衣褶间,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紫花,花瓣从他身上飘下来,看他宛如电视剧里的神仙一般从天而降,怀里还抱着一只黄色的狗,鱼薇忘记了哭。

“你在这儿哭什么呢?”吊儿郎当的,却充满笑意的腔调。

鱼薇仰起头,看见面前很高很高的白衬衫少年,他抱着狗,身上满是往下飘的树叶和花,她忘了膝盖的疼了。

“小哥哥。”她甜甜地喊了声。

少年有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听她喊自己笑意愈浓,眼眯起来道:“嗯?听你这一嘴的蛮子味儿,叫什么名字?”

“鱼薇。”她不知道自己有好听的江南口音,脸上挂着泪光说道:“美人鱼的鱼,蔷薇花的薇!”

她一贯喜欢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幼儿园老师都夸她的名字好听,是班上女孩里最美的。

“你这说的什么啊……”少年嘀咕道,他没太听明白她一嘴难解的吴侬软语,怀里的土狗又蹬了他几脚,跳下来撒腿围着女孩跑,边跑边吠。

她被狗吓得又哭起来,眼泪像是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流,少年厉声把狗轰走,俯下身看着这个爱哭的小哭包。

他莫约十三四岁,个子比她高太多了,要看见她的眼睛,只得把腰全部弯下来,双手扶住膝盖作支撑。

“行了,不哭给糖吃。”他微笑着哄小孩儿。

鱼薇听说有糖,果然看见少年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奶糖来,顿时眼睛都直了,眼泪停住。

她伸手去够,结果少年脸上挂着坏笑,把拿糖的那只手又抬高了一些,她再伸直手臂,只见那颗糖越来越远,被他拿到一个她垫着脚都够不到的位置,鱼薇“哇”的一声又哭了。

“老四,怎么在这欺负小女孩儿,丢不丢人!”院子里忽然出现一个手持长扫帚的阿姨,凶悍地骂他。

“好好好,给你给你。”白衬衫的少年服了软,把糖纸剥开,塞进鱼薇的嘴里。

他神情柔软下来的那一刻,说不出的好看、温柔,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哥哥。

糖是甜的,树是绿的,光是明亮的,梦境里的这个人,是那样的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间,院子里再次吵闹起来,天黑了,灯亮起,笑声阵阵,人影憧憧。爸爸妈妈回来了,妈妈的身材那时还是丰盈的,没有消瘦下去,俯下身哄她笑,临别之际,鱼薇指着那个少年跟妈妈偷偷道:“这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妈妈按住她白嫩嫩的小手指,柔声道:“什么小哥哥,这是小叔叔。”

小叔叔?

鱼薇没有喊出口,少年忽地笑着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高高的、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梢和嘴角是上扬的,低头在笑。

她的,小叔叔……

☆、第十三章

鱼薇醒来的时候,眼角湿湿的,她拿手摸了一下,鬓边全是泪。

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校医务室的床上打葡萄糖,白色的帘子拉着,四周很安静。

于是她安然地重新躺回去,平复心情。

多久没做这个梦了,毫无疑问,这是个好梦,是她做过的最好的梦了,父母健在,欢声笑语,还有那个她喜欢的小叔叔。

没错,并不是姚素娟说的那样,她小时候其实是见过步霄一面的,而且还是在不太记事的三岁。不过步霄应该不记得她,因为他从没提起过这事,鱼薇觉得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当时是个语焉不详的小哭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满嘴吴语的小女孩。

那时,姚素娟还没来步家,她这些事应该全是从步爷爷那里听来的,但自己三岁那年的夏天随父母回老家去看望步爷爷时,老人家因为突发肠胃疾病,住了院,她没见着……

校医看见她醒了,走过来询问了几句鱼薇的身体状况,说她并没大碍,下午的课还可以上。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不过五分钟祁妙就来了,一进医务室的门就骂自己不好好照顾身体,饿了也不跟她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好一阵子,她才停嘴,是因为看见门外又来了两个人。

孙隶格和步徽来了,步徽还是老样子,站在门外双手插兜,不愿意进,只有孙隶格走进来问她没事了吧。

鱼薇很客气地应付了几句,孙隶格毕竟上午刚给她递过情书,也不太好意思呆久,摸摸了后脑勺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跟步徽走了,步徽只是临走前,站门外朝床上打葡萄糖的鱼薇深深看了一眼,眼神说不出什么意思,接着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祁妙跟她说了几句话,也因为声音太大被校医轰走了,她中午都回家吃饭,当下也不能再陪着鱼薇,骑车回家了。

一下午的课,鱼薇都安然度过,她打了针后,又吃了祁妙从家给她用保温盒带的午饭,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但下午班主任王老师的物理课下课后,去上厕所的鱼薇被他在教室门口拦住了,说放学让她去一趟办公室找他,鱼薇点点头,心里大概隐隐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她最近的表现实在散漫了点,这下又晕倒了,他肯定要问问情况。

放学的时候,走廊上人声鼎沸,一片嘈杂,前脚刚迈出教室门的鱼薇,突然听见很熟悉的嗓音喊了一声:“四叔,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