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1 / 2)

太阳没下山时,外面仍然挺热。

红日染云霞,阳光与体温一个温度,军训的新生们口号声响彻天穹。秦师兄牵着许星洲的手穿过校园,木槿花开得沉甸甸的,他们就走在金光之中,许星洲偷偷看了看秦渡,秦渡正散漫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他们身旁有人笑着骑着自行车穿过法国梧桐,黄金般的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有架着眼镜的脱发博士生行色匆匆地拎着泡沫箱跑过去,应该是忙着去做实验,教学楼门口有老师夹着公文包靠在墙上,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众生庸碌平凡,却温暖至极。

——那些平凡幸福的生活。

秦渡却突然拉了拉许星洲的手,指了指远处夕阳下的草坪。

“星洲,”秦师兄饶有趣味地说:“你看。”

许星洲一愣,远处草坪被映得金黄,万寿菊绽于炎热早秋。

一个老奶奶站在草坪上,她穿着一条紫罗兰色的连衣裙,发丝雪白,烫得卷卷的,一手挎着个小包,她的老伴儿估计刚下课,手里还拿着教材,也穿得挺潮。

老爷爷一手挽着她,接着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在流金夕阳中接了个吻。

许星洲耳根发红,笑了起来。

“以前经常会看到的,”许星洲笑眯眯地对师兄说:“咱们学校的老教授和他们的妻子,大多可恩爱了。这个教授我以前还去蹭过他的课,他是教西方哲学史的……”

然而秦渡突然开了口:

“我以前连想都没想过……”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许星洲一愣,斜阳没入层积云,她几乎被夕阳耀得睁不开眼。

“——兴许二十岁上就死了,也兴许能活到四五十岁。”

万丈金光镀在秦渡的眉眼上,他自嘲道:“——师兄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关心。”

许星洲那一瞬间,愣住了。

然后秦渡使劲捏了捏许星洲的脸。

“现在呢,师兄觉得,”秦师兄的眼睛眯成一条惬意的缝。

“——师兄老了的话,估计要比那个老教授帅一些的。”

许星洲扑哧笑了出来。秦师兄确实长得非常帅,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秦师兄应该没有骗人——至少没有骗她。

万千世界扑面而来。

浪子的手掌流淌过暖洋般的静脉,搏动着如山岳的肌肉。

许星洲在夕阳中,紧紧握住她身边的秦渡。

……先不要提带他出去玩了吧,许星洲告诉自己。

就让他继续享受一下人生里的这点儿乐趣。

过几个周——不,几个周有点太长了,就过几天再说。让他在当下好好过一下这些平凡的、诗歌与水梨般的日常。

反正去新西兰攻略是已经做好了的嘛,又跑不掉。不行的话,还可以等到南半球的春天呀——师兄好不容易将自己与世界系了起来,现在不急于去冒险。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沉入大地,云层撕扯,露出最后的玫瑰色。

许星洲开开心心地勾着秦渡的手指,晃了晃。

那一对年迈的夫妻已经走了,他们便跑去上车,秦渡发动了车子,车外夜幕降临,校区中亮起温柔路灯——许星洲突然想起在学校第一次见到秦渡的那一天。

那天似乎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春日周末。

车窗外霓虹映着黑夜天穹,上海的天空连北极星都瞅不见。秦渡突然笑了起来。

他坏坏地笑着问:“小师妹,你猜猜看……今天下午师兄找你,是要做什么?”

许星洲一愣,毫无新意地答道:“……吃……吃晚饭么……?”

秦渡伸手,在许星洲额头上叭地就是一弹,接着把一个小文件袋丢给了她。

许星洲满头雾水,将那个文件袋拉链拉开——接着秦渡拧开了车里的灯,映亮了躺着两本护照和两张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