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陆酒酒上了公交车,寻了个座位,浑身无力地往座位上一瘫,脑子里乱哄哄的,仿佛要爆炸了似的,明明之前困乏得很,现在又一点儿睡意都没了。

徐阳的各种联系方式她早就删了,他们家后来又重新搬了地方,她刻意没去关注,两家家长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恩怨,但多少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儿,当年也试图缓解过矛盾,可惜效果甚微。

随着分开时间越长,两家走动也越来越少,之后就此不了了之。

她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要跟谁去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又默默把手机揣回到口袋里,无声叹了口气,把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意识涣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脑袋跟着车子的节奏摇摇晃晃,最后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恍惚朦胧间,似乎听到一个稚气满满的声音在叫她:“酒酒,酒酒,你快来,我爸爸给我买了只小白兔,超级可爱!”

她的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说话的人,正疑惑不已,手上忽然有个力道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跑:“快点啊,我妈妈还买了胡萝卜,待会我们可以一起喂它。”

跟着那人跑了几步,才看清面前是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穿了件白色短t恤和牛仔背带裤,很可爱。

他还在兴致勃勃的讲:“明天是幼儿园分享日,我们把小白兔带过去给大家看看吧?把白菜和胡萝卜也带去,这样大家都可以喂它了。”

陆酒酒还没回答,视线里又是一片云雾遮住了眼,拉着她的小手也陡然松开了,然后就听到了他的哭声,仿佛就在不远处,哭得撕心裂肺,好不伤心。

她一下就急了,拔腿往前跑,可是跑了许久也没看到人,于是扯开嗓子唤他:“徐阳!”

“酒酒,酒酒……”稚嫩的小男声一边哭一边回应她。

陆酒酒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小男孩站在一棵树下,细碎的阳光闪耀斑驳地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泪痕交错的小脸上,一看到她,哇哇哭得更是伤心委屈。

“酒酒,小白兔死了,我的小白兔死了……”

陆酒酒呆呆地走到他面前,看着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徐阳用苍白细嫩的小手拉住她的衣摆,哭得可怜无助,她忽然也眼眶一热,心像针扎似的疼。

“徐阳,没事的,没事的……”

她只会木讷嘴拙地重复着这一句,终于也跟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睁开眼的时候,是司机师傅叫醒了她,跟她说:“姑娘,车到底站了!”

陆酒酒揉揉干涩酸胀的眼,浑浑噩噩下了车,她本来也是要坐到底站的,倒是不用担心错过站的问题。

只是刚才的梦让她有些难受,胸口像塞了棉花又像堵了个石头,滞闷又沉重。

没走多远,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瑶光。

瑶光告诉她:“我刚把你们俩的小样都听了几遍,田诗的曲子不错,你的……”

听他吞吞吐吐,陆酒酒顿时从失魂落魄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吓得脸色都僵了:“我……我的……有问题?”

那边默了默,才说:“是的,有问题!”

陆酒酒微睁了下眼,半张着嘴巴忘了合拢,一颗本就晃晃荡荡的心瞬间掉进了寒潭深渊:“哪里……不好?”她艰难的问。

瑶光拉长了尾音‘嗯’了一声,似乎在为难地措辞,听得她越发惴惴不安,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轻微地颤抖。要知道她才跟田诗大放厥词啊,这要一转身立马摔个狗啃泥,这脸就真的没地方搁了。

又稍稍等了一会儿,那边的瑶光终于考虑好怎么开口,沉着嗓音说道:“陆酒酒,你这首《清风霁月》曲风真是大胆!”

他这一句,听不出来是赞赏还是责备,陆酒酒一时不好接话,抿唇不语。

瑶光微顿,继续说:“我听了两遍,只有宫商角徵羽五音,整曲不见清角与变宫,单以古琴为主旋律,也没有其他乐器稍加点缀,你知不知道,田诗的那首《川》是琴箫对吟,琴音激昂,箫声空灵,外加提琴打击乐辅音,倒真有四海奔腾,川流不息的波澜壮阔,她几乎把所有的技巧都体现在这首曲子里,这一曲定生死的时候,你曲风竟如此淡定,胆量着实不小!”

“不过……”

陆酒酒正待开口解释,忽又听到瑶光有扭转话锋的意思,立刻闭嘴,把手机更加贴紧耳畔,屏息聆听。

那边的男人短暂的停顿之后,忽然低笑出声:“不过你这曲子也是奇怪得很,技巧不多,旋律也不见大起大落,但偏偏这清幽沉缓的调调很是勾人,清风霁月甚是贴切,细细听来,那月下白衣谪仙仿若就在眼前,遥遥而立,似远又近,让人沉迷简直无法自拔!”

听他说完,陆酒酒瞠目结舌,好半晌才缓缓挤出一句:“瑶光老师……您真是太厉害了!”

说完又觉不妥,好像将他的夸赞全部应承了下来似的,慌忙又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听一下我的曲子,就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想到了什么……这太神奇了。”

仿佛灵感来源的那晚,她所看到月色里的任平生也被瑶光看去了一般,竟可以如此生动具体,使她不得不信高山流水,曲解人意这一玄妙说法。

瑶光笑了起来:“不是我厉害,是你的曲子确实有灵气。但这次毕竟是网络票选,网友里有多少懂音乐的我们都不知道,你这样一首毫不炫技的曲子,说实在的,有点兵行险招啊。”

“嗯……我知道。”陆酒酒推了推眉心,静默半秒,说:“但这首曲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写出来的时候那种无以言表的心情只有我自己知道,必须是它,即使有再好的也非它不可,哪怕最后会被判出局,也绝不后悔!”

她说得铿锵有力,视死如归,瑶光闻言微怔,静默几秒忽然在那头哈哈笑了起来。

陆酒酒被他笑得一头雾水,纳闷不解:“老师,我说错了什么吗?笑点在哪里?”

“抱歉抱歉。”瑶光止住笑,解释道:“本来只想吓一吓你的,没想到你如此决绝,无所畏惧,我准备好的一番安抚说辞反倒无从开口略显多余,因此觉得好笑。”

听了他的解释,陆酒酒也难为情地咳了几声,下意识低下头,赧然表示:“其实……怎么可能不害怕,我比谁都想赢她。”

“那现在有几分把握?”瑶光问。

陆酒酒思忖一秒,茫然地摇头:“就像您说的,这是网络票选,有多少懂行的我们不知道,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说不好。”

瑶光轻笑了一声,在那边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陆酒酒没听清,不明所以地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

显然瑶光没有要复述一遍的意思,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后,只意欲不明地说了一句:“没事的陆酒酒,每个创作者都有特性,你的特性早就闪闪发光了,别人会看到的!”

陆酒酒虽然没参透他话里的别有玄机,但其中包含的安慰鼓励她还是能听出来的,挂了电话,沉闷抑郁的心情也明朗雀跃了许多。

讲着电话,人已经上楼走到了自家门口,结果还没拿钥匙开门,汪家珍突然‘呼啦’一下从里面冲了出来,把陆酒酒吓了一大跳。

她连连后退,刚要皱眉抱怨,汪家珍看到她又直扑了上来,厉声质问:“一直给你打电话怎么总在通话中?”

“和,和朋友聊工作上的事啊,怎么了?”见汪家珍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惊恐表情,陆酒酒也有点被吓到,不解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