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讲到末尾,柳达问她:“你还有钱吗?老爸给你打点儿?情场失意,老爸给你埋单,你去买买醉什么的。”
“你还有背着老妈的小金库?”柳久期忍不住调侃他。
“有,专项女儿基金。”柳达哈哈大笑。
“不用了,我自己够用。”柳久期花销很大,但是幸好,她当年误打误撞和大学寝室小伙伴的投资,居然收益颇丰,“实在不够我会开口的,到时候可别嫌我胃口大。”想想就心酸,如果不是她有点家底,现在估计她就得向老爸伸手啃老,或者是,拿陈西洲的赡养费了。
柳达依然“哈哈”大笑:“欢迎啃老。”一向乐天的柳达在电话的末尾出奇地安静,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柳久期,“姑娘,你和西洲离婚,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柳久期只是回答:“老爸拜拜。”
她还没准备好和任何人讨论这件事,任何人。
柳久期挂掉电话的时候,宁欣还没走,她留下来给她削苹果。
宁欣削苹果的手指细长,稳定而有力,苹果皮就那么一点点从圆润的苹果上落下去,绵延不绝,似乎没有尽头。
柳久期诧异地看着她:“你还没走?”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十二点半了,还不睡,会老的。”
宁欣忍不住“噗嗤”一笑,柳久期永远这样,在她没留意的地方荡漾出满满的少女心。
☆、chapter .6与你同行
“马上就走,想和你对一下明天的行程。”宁欣把苹果利落地去核,分成小块,“陈总把行程发到我邮箱的时候,我刚好在吃夜宵,想着顺便过来给你带一份,然后对一下行程。”
“宁欣,你太拼命了。”柳久期摇摇头,“你多大?”
宁欣一愣:“二十二。”
“刚毕业对吧?”柳久期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下班知道吗?下班就是要把工作忘掉,天大的事情明天上班了再说。”
“但是……”宁欣默默把苹果削成小块,“我的工作合同就是要求随叫随到。”
“我没叫你。”柳久期笑眯眯的,而后那个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是,她是没叫宁欣,叫宁欣的人是陈西洲,甚至于,付薪水给宁欣的人也是陈西洲,其实根本没她柳久期什么事。
宁欣乖觉地垂头,没有多说话,直觉让她在这个时刻谨慎地保持了安静。
柳久期叹了口气,似乎是认命,问宁欣:“要对什么?”
“六点起床,晨练,七点早餐,七点半出发,10:45的飞机,直飞l市,当地时间11:20到达,午餐,休息四个小时倒下时差,下午六点开始,为了第二天的试镜排练,到晚上十点半。”宁欣照着计划表读得十分认真。
“不用帮我安排倒时差的时间,我会在飞机上睡够。”柳久期挥了挥手,“排练厅的时间帮我安排,七个小时吧。全天低卡饮食,排水肿套餐,我每次坐完长途飞机都会水肿,第二天的试镜不允许我有一点失误。”真正谈到工作,柳久期的状态比宁欣更认真。
宁欣点点头,把柳久期的叮嘱记下来,然后心底暗暗咋舌,这个圈子残酷,她早有预期,像柳久期这样对自己严苛到这个程度的人,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正事谈完,柳久期的八卦神经再次上线,她问宁欣:“说真的,这个行业这么作息不定,这么晚还在给我买夜宵,你男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宁欣淡淡回答:“分手了。”
柳久期一愣,拍了拍宁欣的头:“总能遇到更好的。”
宁欣敷衍地一点头,似乎是不想回答,匆匆告辞。
柳久期把睡眠面膜厚厚涂上脸才去睡觉,不知怎么,心头一直萦绕着宁欣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总能遇到更好的”,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她再也找不到比陈西洲更好的了。
第二天,当柳久期坐上飞机的时候,习惯性在关机前摸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陈西洲“马上起飞,十四个半小时以后降落”。
直到那个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再次滑入耳畔,柳久期才意识到不对,慌慌张张找“撤回”的功能在哪里。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一旦养成,几乎无药可医。
曾经有一次,她飞南美,差不多二十个小时的航程,她忘了带充电器,手机又没电,她犯了回懒,没有及时开机,等手机有电开机的时候,几乎在半小时内接到了所有最亲密的人的越洋电话,问题都是一样的:“你干嘛去了?怎么关机这么久,也不和陈西洲说一声?他急得满世界找你。”
唯有陈西洲打她的电话,一句重话也没有,她反而更愧疚。
在嫁给陈西洲之前,她天南海北地飞,家里都习惯了,反正她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是陈西洲一手帮她形成了这个长时间消失要和他报备一声的习惯。
她都已经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坐飞机出发前,一定要发一条消息给陈西洲,刚开始用短信,再后来变成微信,工具在变,时间在变,但是人没变,习惯也没变。
后来,她爸妈和哥哥想知道她的动向,首先不是打给她,都是打给陈西洲。在母后大人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陈西洲更周到靠谱的男人,是她眼中的百分百好女婿,所以这次离婚,第一个炸毛的就是母后。
柳久期惆怅地在座位上想起母后大人的怒火,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以当陈西洲在柳久期旁边坐下的时候,就正好看到柳久期一脸别人欠了她八百万不想还的表情。
陈西洲忍了忍,没说话,默默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起了k线图。
柳久期的帽子和墨镜还没摘,有些遮视线,连侧面的宁欣站起来和陈西洲打招呼都没注意,她丝毫没察觉旁边坐的是谁,低头咬着自己的手指头,陷入在小情绪里,无法自拔。
飞机即将起飞,陈西洲把电脑收起来,放在脚边的包里,侧身的动作太大,才引起了柳久期的注意。
柳久期惆怅地盯着陈西洲的后脑勺,第一个念头是“我一定是魔怔了,随便看到个男人的的后脑勺,都像是陈西洲的”。
然后是,等等,耳朵也挺像。
再等等,侧脸也挺像。
我去,我一定是幻觉了,随便看到个男人都能脑补成陈西洲的脸。
隔着一层黑色的墨镜镜片,陈西洲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到柳久期的迷妹目光,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柳久期更绝望了,幻觉太真实,连声道都能调成陈西洲的。然后猛然一惊,如果这不是幻觉呢?她赶紧摘下墨镜,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