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椰回去的时候,d班已经熄了灯。教室里空无一人,只剩下红外线摄像头孤零零地在角落运转。林椰又转身退出来,独自一人慢悠悠地晃去超市里买巧克力吃。
一来一回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十五分钟,林椰打开教室的顶灯,将挂在小臂上的购物袋丢在墙边地板上,先拆开一块巧克力含在口中,然后站在镜子前活动下腰。
他有个习惯,喜欢在压腿或者下腰的时候放空或者思考。
浓浓的巧克力味道在口腔内化开,林椰脑海中又浮现出晚上站在门外听见别的练习生与家中老人通话的画面。
走廊上有重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人声不高不低地响起来:“d班这是谁还没回去?”
林椰思绪极为短暂地凝滞一秒,听出来这是明让的声音。
脑海中涌现的却是江敛的脸。
江敛没有接话,面上浮起几分意兴阑珊的神色。明让却朝门边走近一步,将后门推开小半,看一眼在镜子前下腰的人,而后轻笑道:“你看看这是谁?”
江敛从他身后走过来,抬眸朝门里瞥一眼,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立即收回视线。
明让道:“你说他不上进?”
目光掠过镜前人两条笔直的腿,最后落在因为弯腰而露出的腰侧的白皙皮肤上,江敛终于缓缓开口道:“目前为止有一点改观。”
明让问:“什么改观?”
他压低嗓音,神色随意,“腰软,腿长,不上进。”
林椰腰部卸力慢慢躺下来,门外说话的人已经走远了,余音还回荡在耳朵里。江敛最后那句话他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只依稀能听见对方说他毫无上进心。
他翻了个身,将自己的侧脸贴在凉凉的地板上,脑海中沈pd和江敛的话,以及练习生和家人通话的场景交织翻滚而过,林椰心中也有些五味陈杂。
最初进公司时,他其实并不是浑浑度日得过且过的那种人。相反,他也有奋力追梦的一腔热血,他也有不服输的少年心性,大概就连夏冬蝉毫不掩藏的野心,他曾经也是有过的。
即便是现在,听到江敛口中对自己糟糕至极的评价,他仍会像是一条搁浅在海滩边,却没有彻底干涸而死的鱼,心底想要第一时间反驳的情绪逐渐挣扎着破土而出。
林椰撑着地板坐起来,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上,却出现令他陌生不已的动摇神色。
第二天还是练习生自由学舞的时间,中午却临时接到导演组的通知,午睡时间导演组要来宿舍拍摄检查行李的内容,并提前在公告栏发布了宿舍违规用品清单。
准备午睡的练习生们匆匆从床上爬起,四处找地方藏自己带来的违规用品。半个小时后,摄像组扛着摄像机涌入宿舍大楼,选管组在广播里召集所有人在一楼大厅集合。
练习生们顶着翘得乱七八糟的短发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在听到选管宣布此次检查行李的内容为互相检查时,睡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十八个宿舍分别派出代表上前抽签,林椰宿舍过去抽签的是杨煦,夏冬蝉抱着林椰胳膊跟他咬耳朵:“我听说有两个宿舍都是两人间,分到两人间宿舍的都是什么运气?怎么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分到两人间。”
林椰不置可否,“九分之一的运气吧。”
转念倒是想起,江敛和明让的那间宿舍虽然摆了六张床,却只有其中两张床上铺了床单和被子。
两人说话间,杨煦已经拿着抽到的宿舍号回来了。夏冬蝉率先凑过去扫一眼,有些迟疑地问:“这是江敛和明让住的那间宿舍吧?”
杨煦如同丢烫手山芋般将纸条塞入身侧同公司的室友手中,“他们宿舍只睡了两个人,你们有谁想去的吗?我可不想为检查行李这事得罪他们两个。”他压低声音,微微皱眉,“我听说得罪他们的练习生,会被剪辑老师一剪梅。”
夏冬蝉只觉可笑,“你不去,也得不到任何镜头。”
杨煦还要说话,同公司的室友却拦下他,“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吧。我们怕得罪那两个人,夏冬蝉可不怕得罪他们。他不是唯一一个除了明让以外,还能被江敛在镜头前cue的人吗?”
林椰有些意外,“cue什么?”
夏冬蝉拉着他往外走出两步,“他们都在传,江敛在上次的单人录制里提到了我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笑了起来,“这样我就能借由对方的口多涨点粉了。”
林椰跟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让夏冬蝉和林椰参与拍摄这件事,林椰同公司另外两位室友也没有任何异议。他们先等其他人来自己宿舍检查过后,两人才跟着摄像组往江敛和明让的宿舍去。
走廊上堆满了从各间宿舍里搜刮出来的热得快和电饭煲,选管手中还提着一袋手机与平板。夏冬蝉率先走过去敲门,来开门的人是明让。
两人皆是在镜头前放得开的性格,一唱一和吸引了大半摄像组身后看热闹的目光。
江敛坐在沙发上翻杂志,见到摄像组进来时才放下杂志起身。
选管抖了抖手中的大袋电子产品,说除了行李以外,床铺也要检查。夏冬蝉抬脚就朝贴了江敛名字的上铺走过去。
明让见状挑眉一笑道:“你们猜猜,哪张床铺是我的,哪张是江敛的?”
林椰敲了敲贴在床沿的明让的姓名卡道:“这里不是写着吗?”
明让适时露出失策的神情,“宿舍里允许私下换床铺吗?如果不允许,我是不是应该赶在你们进来之前,先把我和江敛的姓名卡调换一下。”
林椰动作一顿,倒也没有在别人睡觉的床上摸来摸去的毛病,只做了做摸过的假象,就缩回手来,转身看向选管道:“床上没有东西。”
选管身后不慎上缴掉第二部 手机的练习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嚷道:“枕头下摸了吗?”
林椰睁眼说瞎话:“摸了。”
那人还是不满意,指着上铺道:“你爬上去摸摸枕头另一边。我藏的手机就是被他们从另一侧枕头下摸出来的。”
剩下的人也跟着起哄:“爬上去摸!”
林椰此时此刻终于有些对杨煦的话感同身受了,余光先是扫过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江敛,暗暗揣度过对方脸上并无过多不高兴的神色时,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脱掉鞋子踩着楼梯往上爬。
爬上最后一阶时,江敛蓦地朝前迈出一步,掀眸瞥了林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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