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2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1982 字 3天前

玉简里的那个顾茫的幻影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墨熄……别追啦。”

雪白又单薄的衣裳在风里轻轻拂动着,墨黑的长发垂在他消瘦的脸颊边。这么多年,从一呼百应的将帅,到人人喊打的叛徒,他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再也不复当年康健模样,甚至连瞳眸的颜色都已改变。

可是那双经历过无数生死与鲜血,藏匿着无数秘密与悲伤的眼睛还是那么亮,还是温柔的,最深的痛苦里,藏着最坚韧的希望。

顾茫道:“别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早就选好了我要走的那一条……那不是什么好走的路。但我知道它是对的。”

“顾茫……”

“它是对的,所以,我不后悔。”

起风了,吹得顾茫衣裳飘飞,渐渐地整个人也如揉碎的花瓣一样被吹散不见,顾茫最后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灿烂得像是春日里第一斛金黄色的迎春花,勇敢地从经冬的雪色里扎出头来。

仿佛在说,你看,我没有骗你。

春天会来的。

春天已经来了。

猛地一阵强烈的力量将他推出重重黑暗——玉简内那个顾茫的幻影仍在眼前,仍没有散去,而他已彻底回到了江夜雪的宅邸里。

他没有回神,血不住地从皲裂的皮肉,从唇角淌出,但他不觉得疼。他听到江夜雪在焦急地唤他,在替他把着心脉输送着灵力。

可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大睁着眼睛,一直都没有眨眼,他怕一眨眼,那个笑容的残痕就彻底消散了,眼泪顺着他血污纵横的脸庞流淌下来,淌进鬓发里。

“墨熄……”一探之下,灵力枯竭,那一颗之前就被顾茫毁去的灵核,又已濒至临界,江夜雪也不禁有些哽咽了,“你这……又是何必……”

墨熄没有答话,像是魂灵已经死去了一样。

良久,他才嘴唇翕动,轻轻把手从江夜雪掌中抽了回来。

“墨熄……?”

墨熄挣扎着,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不知是什么支持着他,他竟然还能挣扎着下床,挣扎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江夜雪见他濒临崩溃却还坚持着执拗着往前走,不由地面白如纸:“你要去哪里?”

“……”墨熄顿了一下,说,“回家。”

他要回家去见顾茫……他要回去与那个其实已经恢复了记忆的顾茫诉说所见真相……他要赶回去……

他要赶回去,赶回去说补一句八年前的等等我。

补一句八年后的我信你。

对不起……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黑暗也好,污名也好,我与你一起度过,我和你……一起扛……

“他已经不在羲和府了!”蓦地一声,犹如惊雷。

墨熄倏地回头。

江夜雪的脸色更差了,似乎是拿不准说还是不说,但最后他仍是咬牙道:“……在你读卷的时候,慕容怜来过。”

“……”

“顾茫已经被司术台带走了。”

第123章 此堕深渊

与此同时, 重华司术台。

“周长老!”

“参见周长老!”

周鹤是个很严谨的人,他有着良好的更衣习惯。在外, 他穿着自己家族的常服,可只要他回到司术台,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他一定都会先去更沐室把司术台的衣袍换上——其实做到他这个位置, 当差不穿正装早就没什么人会计较了, 但周鹤偏不。

他一定要穿司术台修士的法袍。

重华的每一个机枢都有着一套能够代表他们职能的装束。最受少男追捧的,是墨熄他们军机署的黑色修身战衣, 窄袖收腰翻领,缘口配有金扣,襟口配有金穗绶带。最受少女喜爱的则是神农台的衣冠,孔雀丝线织就的青碧绸袍, 用沉香熏过,外罩一件素纱蝉衣。

相较而言,司术台的着装就没有那么好看, 只一件立领窄袖月白色长衫, 并无特殊之处。

对此,有人将周鹤对法袍的执念解释为轻微的强迫症,有人则说他是因为某种迷信,众说纷纭。

而其实周鹤一定要换衣服的原因很简单:

他喜欢自己的这份差事, 喜欢到每次接任务都有种莫名的仪式感, 而换上法袍一定是这一场仪式的开头。

他此刻正要享用这令他痴迷的狂欢。

“周长老,试炼的蛊虫和法器都已经备好了。试炼体也已经带到了修罗间, 目前状况很稳定。”

周鹤正一边沿着长长的甬道往前走,一边调试着自己左手戴着的钢爪指套,闻言倒是怔了一下:“很稳定?有多稳定?”

随侍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过激反应,非常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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