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2314 字 2天前

顾茫怔了一下:“什么?”

“从学宫你带我完成第一次委任起,我已经认识你十七年了,从年少到弱冠,从同窗到沙场……是你亲口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你说过或穷或达都会在我身边,是你曾经——”

是你曾经说过爱我。

但墨熄如今又怎么说得出口呢?于是这一句卡在喉咙里,鲠得满喉腥甜。

墨熄阖上眼眸,压着嗓音里的颤抖,深吸一口气,颤然道。

“你曾经教过我很多,教我隐忍,教我法术,教我世事人情,教我风花雪月。如今你让我别再纠缠你。好。”

“我也可以试着去做。”墨熄道,“只是在这之前,顾师兄,我想请教你最后一件事情——你教教我,十七年了,这已是你我的半生,你教教我怎么放下。”

顾茫:“……”

墨熄蓦地睁开眼睛,手戳着自己的心口:“你可以教教我怎么释然吗?”他的指尖在微微发着抖,眼眶亦是红的。

“三魂七魄如何少缺两魄,换我少行不行?我还留着记忆留着神识,我放不下!回到八年前明明知道什么也扭转不了我还是会问你能不能不要叛变,我还是会希望你能留下尽管你觉得那是无用之举!”

“墨熄……”

“什么渡厄苦海,昨日无追,我已经在昨日里活了八年了!从你走的那一天起,我一直活在八年前——我那么希望你能恢复记忆,但你恢复了,却跟我说你早就已经放下……顾茫,顾师兄……这十七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啊?!!”

他说到最后,嗓音一下子就哑了,跨了。

语凝于喉,竟成哽咽。他感到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太耻辱了,他这辈子几次落泪,竟几乎都是在顾茫面前,年少时尚可原谅,可他不想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会在同一个人面前溃不成军。

所以他猛地将脸转开,大步行往前方。

白桦林木萧萧瑟瑟,夜晚的迷雾在树林里跌跌撞撞。墨熄走在这缥缈聚散的雾气里,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顾茫追上来,顾茫的脚步声一直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紧紧跟随着——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奔袭敌营也好,郊野逐鹿也罢,无论他走到哪里,只要顾茫在,都会随在他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那原是他人生中最初的安宁。

后来,顾茫叛国离去了,他自己行军打仗的时候,与搭档再没有这样的默契。有时候他一骑踏雪奔得快了,将众将都抛之于脑后,他听不到任何与他相伴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在纵马奔驰着,奔向一个辉煌而孤独的结局。他不甘心,遂命亲卫从此之后一定要跟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可纵使脚步声马蹄声是回来了,脸也不再是记忆里的那张脸。

从那时候起,墨熄就知道,故人之死固然是痛的,但比故人之死更痛的,是故人之变。

想到那个人还在世上,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深情变为腐朽,道合变为陌路,爱人变为仇敌,那才是一呼一吸都令人生疼的苦难。

“废物!”

前方陡地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将他的思绪从泥淖中猛地拽了回来。

“统统都是废物!”

墨熄的脚步蓦地停下,而顾茫显然也听到了,他也迅速掠至墨熄身边,往前面的迷雾深处看去:“是雾燕?”

两人虽关系复杂,气氛尴尬,但都还是明白轻重缓急的主。立刻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降下自己的灵流气息,不出声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靠近。

他们寻声来到了一棵足有三人环抱的大树后面,往外悄然看去。

这一看可着实让墨熄和顾茫都吃了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骂人》

墨熄:滚!

慕容楚衣:滚。

江夜雪:阁下好不要脸。

岳辰晴:你就是小乌龟!!

姜药师:我就算耗尽毕生心血倾尽所有财力用尽天下药石,也挽救不了你这头猪的智商。

慕容怜:宝贝你好骚啊。

慕容梦泽:……骂人是不对的,和气为上。

顾茫茫:(巴拉巴拉巴拉以下省略一万字花式骂法,但结尾一定是——)不过你长得漂亮!

第99章 入

只见前方是一块密林深处的洼地, 洼地三面都矗着万年沉水木所铸的木架,呈十字形, 上面垂坠着锁扣铁链,瞧上去应当是三座刑台。洼地中间则刨了一个庞大的血池,那池子里尸骨叠着尸骨,骷髅缠着骷髅, 数千年来死去的人都在这血池里浮沉。

血池之上, 火蝠族修建了一座水榭亭台,点着落地宫灯, 燃着盈盈幽火,匠艺极美,只是再一细看,几乎能教人呕出来——

细沙卵石的地面是用无数人类的牙齿所铺, 至于那一座座宫灯,则是以脊柱为柄,天灵盖反扣为托……

这水榭竟是白骨所建!

墨熄:“……”

顾茫:“看亭子中间!”

墨熄望去, 只见这人间炼狱的中央亭子里, 坐着一位瞧上去约摸等同于人类四十左右的美妇。她蝉衫麟带,珠翠繁灿,额前勒着一道错金玉扣环佩,气质极是华贵雍容, 其他蝙蝠精如众星拱月般排立在她旁侧, 战战兢兢地侍奉着她。

“看来她就是雾燕了。”顾茫喃喃道,“奇怪, 她怎么既不像第一种传闻里的国色天香,又不像第二种传闻里的是个老妖婆,瞧上去挺正常一个女王。”

墨熄知道他所说的正常应当只是指长相,而非其他。因为此刻,雾燕面前正跪着个戎装打扮的女官,这女官被左右两个侍从压制着,半张脸全是血,一只尖尖的蝙蝠耳朵已被砍了下来。

而雾燕呢,她正捻着那片血淋淋的断耳朵,漫不经心地在指尖翻弄着,还将流下来的鲜血蘸着,像涂抹豆蔻丹朱似的,涂抹在自己莹润的指甲盖上。

“都搜了那么半天了。”雾燕边玩着那砍下来的半片耳朵,边淡淡道,“半个人影都没寻着,反而让人劫走了本座的药引子,留着你这顺风耳还有什么用?!”

女官抖如筛糠:“王上……求王上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