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易醒得早，怀里的女人呼吸绵长均匀，还在熟睡中，外面月头在天上挂着，地里的虫鸣从昨夜鼓到今晨，他的心也鼓噪得很，这时酒和脑子一并醒了，想起自己昨晚借酒壮胆，在岳父母眼皮子底下欺负人家女儿，不由一阵后怕，这阵后怕在他拉着草鞋走到堂屋里，看见端端正正坐着的赵苘文时，达到了顶峰。

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强作镇定道：“爸，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赵苘文眼神都没分他一个，只有嘴巴在动：“认床，睡不着。”

蒋易感受到了来自岳父大人面无表情的压迫，只想赶快逃离，“那爸，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做早饭。”

说完才迈开一步，就听见赵苘文幽幽开口：“还早，不急，坐，来聊聊你跟眉眉回城后有什么打算？”

蒋易认真的考虑过这个问题，蒋坤带着他在城里呆了十几年，多少积攒了些人脉和资源，蒋坤跟他提起过，回城后可以去他朋友的厂里上班，先扎稳脚跟，以后再靠他自己发展，而且蒋坤早给他存了比钱，至少短时间内不用为生计发愁。

再不济，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就算是卖力气，也总不会饿着自己的老婆孩子。

不过他有点摸不准赵苘文真正的意图，是考验还是借题发挥？是担心眉眉以后的生活还是对他不满意？踌躇间又听见赵苘文说：“蒋易，你应该知道我是老师，最近从同行那里得到一些消息，高考可能明年要恢复，眉眉回去后肯定是要上大学的，本来学费和生活费应该我们出，但她现在跟你结婚了，按道理这笔钱就落到了你头上，你想过这个问题吗？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能负担得起吗？”

一连串问题让蒋易意识到他想的四种可能性都有，连忙说：“爸，这些我都考虑过的，也有准备，以前跟我哥在城里做生意攒了些钱，供眉眉读完大学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也读到初中了，城里机会又多，找份工作应该不难。”

赵苘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想过大学里的生活丰富多彩，眉眉要是认识的了别的男同学，你又怎么办？”

这简直是在剜蒋易的心窝子，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话蒋坤说得，罗杏说得，但从他岳父嘴里出来，其中意味就得仔细琢磨。

唯一的可能是他做了什么让赵苘文心里不畅快，想出口气，给他添堵，自己造的孽只好自己还，蒋易先是沉默，而后像下了什么沉痛的决心说：“如果真是那样，只要眉眉好，我不会缠着她拖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