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玻璃破碎声,水浸湿了地板,里面的金鱼在空气中徒劳的跳动,王朝东满脸是血和玻璃碴子惨叫起来:“楚墨白!楚墨白!你想干什么!我受伤了,你快拉我起来!不就是一个埃尔德,我就是一时新鲜才跟他玩玩,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从王朝东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间,茯神可以看见他的右眼上插着一个尖细的玻璃渣子,那玻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眼珠,鲜红的血液正咕咕往外流淌着——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王朝东,研究所被毁之后,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顾国家名誉,不顾我他妈就是死在你们手上,顶着一张大脸在媒体前面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茯神说到一半,发现自己压根就是跟他废话太多,扔下了捂着脸惨叫着的王朝东,顺手将他的通讯器拿起来也踹进自己的口袋,找到埃尔德的聊天记录以王朝东的名义给那边发了个信息让对方来第六实验体实验基地,然后转身往外走去,打开门,他头也不回地说:“好好享受。”
门被轻轻关上的同时,那隔音设备良好的门直接将男人的惨叫声隔绝在了一墙之后。
茯神头也不回,一路来到了地下监控室,利用自己的权限将各个实验体的实验基地、以及他能想到的偏僻走廊监控录像取了出来,顺便就在监控室里查看了下里面的内容,最开始什么都没有查到,直到最后他终于找到,某一天深夜在一个生物培养实验室里,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看了下日期,茯神意识到这大概是王朝东跟他求婚的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王朝东还借口自己加班赶一个实验进度一晚上没回来。
他们是真的大胆,当然这也多亏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查看工作都是王朝东这边在负责,每一天他查看过后就会把数据上锁,三个月后如果没有实验事故,就定期销毁。
茯神顺手将数据拷贝了一份,踹进口袋里,匆忙来到六号实验室外面,走到门口就看见早已在那里等待着的埃尔德,对方听见脚步声大概还以为是王朝东挺开心的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楚墨白,先是愣了愣,还是乖乖地叫了声:“老师。”
“你跟我进来。”茯神冲他招了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实验室,茯神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将手中那个小小的u盘塞到埃尔德手里:“去主广播全频道模式播放下这个视频。”
然后拍拍手,跟所有在忙着的实验人员说:“都别忙活,撒手,来开会。”
楚墨白向来讨厌形式主义以及之上谈兵,平常开会能避免就不去,主动扯旗开会这种事还真是少之又少,基地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转向头看着他,于是看见此时靠在六号实验体培养皿上的人指了指大屏幕:“看大屏幕,埃尔德?摁下视频播放。”
浑然不知接下来会出现什么画面的埃尔德老老实实点点头,按照他的吩咐摁下了播放键——然后当巨大的控制屏幕里,出现了第一声带着喘息的叫声时,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剧变,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摁暂停,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被一个健步赶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的人像是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拎起来往后扔去,埃尔德发出一声惨叫,掉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啊啊啊,朝东,你好棒!”
“操得你开心不?”
“老公老公老公——”
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叹息声响起,监控摄像头诚实地将在实验桌上交叠的两人一举一动播放给了所有人,此时此刻整座研究所所有屏幕上都被这现场动作片取代,站在屏幕下方围观了的工作人员全体傻眼,而六号实验体基地的人们更是看看埃尔德又看看楚墨白——
“别放了!”
埃尔德惨叫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茯神这边冲过来。
还没到跟前就被茯神一巴掌扇飞出去,落到人群里,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一个圈,没有人敢上前扶他。
埃尔德满脸惊恐地抬起头,一声“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看见站在六号实验体培养皿之下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他面色冷漠,双眼之中仿佛有异样的光芒,他将那还没有批准注射的hr3型溶液试管从准备仓中拿了出来,徒手将那封闭的试管掰断,淡色透明液体和楚墨白的血混在一起成了一种奇怪的颜色,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将那混着自己血液的溶液直接插在了为六号实验体输送营养液的导管上。
培养皿中的实验体睁开了红色的瞳眸。
站在培养皿之下,培养皿中的溶液映照着年轻男人那向来都没有多少情绪出现的脸。
“杀了他。”
废墟,人们的哭喊声,大火燃烧的声音交织成了一片,研究所的屋顶被掀开,露出了外面黎明到来之前的熹微晨光——这大概就是最后一个人们可以看见的阳光了吧,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茯神默默地想。
当最后一个实验体也成功地被改造成弗丽嘉的走狗。
“彻彻底底地做一个恶人的感觉居然比想象中要痛快得多啊。”
强忍着浑身的酸痛,茯神翻了个身,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高大的六号实验体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低着头看着他,手中拎着的是埃尔德活生生从脖子上拽下来的人头,那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茯神身边的地上,六号实验体扔掉了埃尔德的头,将茯神从地面上抱起来——茯神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越过肩膀,他看见了站在六号实验体身后的莉莉丝。
莉莉丝在冲着他微笑。
莉莉丝的身后,站着完好无损的安泰,烛龙,亚当。
而在最后的最后,控制台所投下的阴影之下,地面上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他披散着深蓝色的发,头顶装饰着恒河与弯月,脖颈上挂一串骷髅项链,闪烁着紫色光芒的三叉杖上沾满了血液,却像是被人为折断了似的被随手扔到一旁,他抬起头,那张英俊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然而当他的双眼和茯神对视上,茯神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挣扎和痛苦。
他像是在向什么人求助。
“我知道的。”
茯神点点头。
“你想让我看见得一切。”
茯神说着收回了目光,用沾满了血液的手蹭了蹭抱着自己的男人近在咫尺的下巴,他微微眯起眼:“我和他会努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对不对?”
六号实验体低下头对视着茯神。
茯神微笑了下:“以诺切。”
……
当茯神语落,同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研究所,实验体,埃尔德,王朝东——
所以的一切都消失了。
耳边传来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茯神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面颊贴着的是不知道谁给他垫着的兽皮毯子,身边是燃烧着的火堆,一阵寒冷的北风吹过,吹在他的脸上像是刀子刮似的疼,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茯神醒了,在梦中疯狂地手撕王朝东加埃尔德之后,他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
慢吞吞地从那厚重的兽皮毯子上爬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桑考尔和坦卡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天空中乌压压的再一次往下飘落起雪花,茯神看了看四周:“人都到哪去了?难道天还没亮?”
话语刚落,突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了沙沙的走路声,他定眼一看,发现远远走过来的是以诺切,暂时放下心中的困惑,茯神心里还有点儿高兴:“几点了,天亮了吗?叫小胖他们起来,我们继续赶路——六号,我昨晚又做梦了。”
以诺切来到茯神的跟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梦到什么了?”
“梦到二号实验体,他在跟我求救——看来是他并不像屈服于弗丽嘉的血液的奴役,我们说不定可以想办法把他弄到我们的阵营来。”茯神用轻快地声音说着,突然,伴随着一阵风吹来,他有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抬起手一把挡住了以诺切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哪来的血腥味?”
以诺切没说话,茯神将他的手拽下来,抓到自己的眼前看了一眼——半晌,黑色的瞳眸微微缩聚:“哪来的血?”
心中没来由地沾染上了一丝丝的恐慌,他稍稍抓紧了以诺切的手。
同时,他听见以诺切在他身边缓缓道:“刚才你在梦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突然间挣扎起来,然后将你那把弓箭拿了出来——白色光芒的箭矢,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无论是利卡的盾还是坦卡的风墙,那箭矢好像可以穿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