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阮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那你也讲讲,没事的,我们今天就是闲聊,老师帮你排解一下压力。”
张涛嗫嚅道:“那个,真讲啊……”
白阮坚定道:“讲,没关系。”
张涛推推眼镜,用自觉只有他和白阮能听见的音量道:“就是,我小学时候听人讲的一个……就是说有个学生考试没考好,为了吓唬家里人从三楼往下跳,本来以为摔不死,但因为是大头朝下掉下去的,所以就死了……”
张涛说到这,谨慎地观察了一下白阮表情,见他还微笑着鼓励自己说下去,才继续道:“他怨念特别重,死了之后每天晚上都在学校三楼走廊里走来走去,因为他是头着地死的,所以他成鬼之后不会用脚走路,是大头朝下一下下跳着走,如果人在高的地方站着他就看不着,但如果有人在地上走他就能看见那个人的脚,看见谁就抓着谁的脚把人从三楼大头朝下扔下去……”
白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问:“晚上几点?”
张涛:“啊?”
白阮:“……他晚上出现的时间,是几点?半夜十二点?”
“不知道,就是晚上。”张涛说着,隐藏在厚重镜片后的小眼睛不安地四下转了一圈,脸色难看至极。
这个复述鬼故事的行为以及白阮“信以为真”询问细节的举动仿佛摧毁了张涛的某道心理防线,他也顾不上这话合不合适,只惊惶地向白阮强调道:“白老师,今天我真看见了……我绝对不是眼花,我连他长什么样都看见了……他……”张涛咬牙,咬肌一跳一跳地抽动,将狠狠折磨了他半节课的恐惧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低吼道,“他长得和我小时候想象的长相一模一样!”
——童年心理阴影,细节也都对得上,百分之百是心魔干的好事。白阮攥紧拳头,手背血管微凸,一股火在胸腔里到处乱窜,比昨天家里刷狼的时候还生气。
一直在旁听的郎靖风也反应过来了,扭头瞥了张涛一眼。
“对不起白老师……我就是乱……乱说的。”张涛深喘几口气,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该和班主任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急忙耷拉着脑袋道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白阮缓缓松开拳头,宽和地笑笑,两枚阳光可爱的小梨涡浅浅浮在脸上,“本来就是想让你有个途径倾诉一下,你说的这个情况我觉得其实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
碍于教师身份,白阮不得不昧着良心向张涛科普了一番社会主义唯物论,用心理学强行解释了一波。张涛并没有被说服,但无论如何,把折磨人的恐惧说出口总比独自憋在心里舒服得多,加上白阮安慰人时的表情语气都十分有治愈人心的效果,所以张涛的情绪渐渐缓和,在第二节 课上课铃打响时他的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向白阮道谢后便回去上课。
早晨这场跳楼闹剧结束后,班上一整天都没再发生其他的怪事,但白阮完全没感觉庆幸,他怀疑心魔具现化出的鬼怪不止那一个,其他的说不定只是受到诸如“晚上出现”“雨天出现”之类的“鬼故事设定”制约暂时没出现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的麻烦事就多了。
今天一整天,白阮揣着满满一裤兜清净符,得了空就去四班巡视一圈,心魔却狡猾地没有再露哪怕一面,白阮没有云清的特制罗盘,粗略算算运势还可以,算心魔方位这种事打死也做不到,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晚自习结束,放学铃响起。
高二和高一年组的学生涌出校门,可高三生还要继续在学校奋战到晚上十点半。
见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白阮从粉笔槽里摸出两根白粉笔塞进裤兜。
“白老师。”郎靖风斜背着书包走到讲桌前,与站在讲台上的白阮平视,含笑问,“揣粉笔干什么?我们回家吗?”
“我得上三楼看看。”白阮问,“你跟我去吗……你要是不想去就在我办公室等一下。”
郎靖风左右扫一圈,见同学都走没影了,才低声问:“你去找张涛说的那个鬼吗?”
白阮点头,这张软萌脸蛋上罕有的凝重神色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可爱:“这个不管不行,三楼的高三学生每天晚上十点半放学,张涛还不知道鬼的具体出没时间,如果鬼十点半左右开始在三楼出没,放学走得慢的高三学生就容易出事。”
郎靖风轻轻咬了下嘴唇,问:“你不怕吗?”
“我不怕鬼,”白阮眼睛浅浅一弯,圆尾巴骄傲地翘了翘,“鬼怕我。”
郎靖风心头一热,按捺住想在教室亲亲白阮的冲动,道:“我陪你去,我也不怕鬼,万一再刷狼我还能帮你打。”
“……这会儿三楼人多,阳气重,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白阮一边说着,一边与郎靖风步上三楼,此时正是高三生的晚自习下课时间,走廊与教室灯光明亮,学生老师来来往往,看着就不像闹鬼的样子。
两人在三楼巡视了一趟,白阮没发现任何异常,带郎靖风下到二楼办公室,道:“我们十点半再上去……你先把作业写了。”
郎靖风:“……”
郎靖风坐到白阮办公桌边,认命地写起作业,白阮坐在他对面,把手机调至静音,在桌下低头打游戏舒缓紧张了一整天的神经,师生双双把鬼等。
郎靖风用自己的笔写了一会儿,笔帽一合,从白阮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写了十分钟,又把笔帽一合,从笔筒中再抽出一支写,这个举动重复了几次后,白阮疑惑道:“我笔筒里的笔都不好用了?”
“都好用。”郎靖风说着,却是迅速地又换了一支。
“那你这换来换去的……”白阮眨眨眼。
郎靖风唇角扬起,扯出一个英俊又孩子气的笑容,道:“白老师……你闻不着。”
白阮挑眉:“什么?”
郎靖风像只占地盘的幼狼一般,含笑道:“现在你的每支笔上都是我的味道。”
白阮:“……”
作者有话要说: 郎靖疯:现在只是笔,以后身体里也要有我的味道。:)
白软软(后腿蹬踢十八式):叽了个叽的!
第四十章 以头怼地。
“你的桌子、椅子、靠垫上也都是我的味道了, 白老师。”郎靖风细细观察白阮神色, 不紧不慢地说着。
白阮被戏弄时习惯瞪眼睛, 嘴唇也会愠怒地微微抿起,郎靖风不知别人对这表情作何看法, 总之他每次看见都心痒不已,忍不住总想逗着白阮玩儿。
白阮伸长手臂,按下桌边坐式小风扇的开关, 他似乎看穿了郎靖风的意图,刻意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漠道:“吹吹就散了。”
郎靖风默然片刻, 压低嗓门,用讲述秘密的口吻道:“你家里也是……床上、书房里、沙发上, 全是一股狼味儿, 连你身上都是……要是有别的鼻子灵的妖, 肯定能闻出来你和我偷偷住在一起了。”
白阮眉梢跳了跳,心想不能搭理郎靖风, 自己越别扭越炸毛他越来劲儿, 遂忍着不发作,只沉声纠正对方的暧昧用词:“不是偷偷住在一起, 是你帮我对付狼, 我辅导你的学习, 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吗?”郎靖风笑了,在桌下轻踢白阮的小腿,微微发哑的腔调中满是充满禁忌意味的暗示, “白老师,今天早晨洗漱的时候,我连你的牙刷、毛巾,和晾在洗手间里的东西都没放过……”
白阮晾衣服一般都用卧室窗边的升降衣架,晾在洗手间的只有……一些贴身小件。
“你……”白阮慌忙缩回被郎靖风轻踢的小腿,臊得屁股都快烧起来了,冰山脸瞬间破功,怒瞪郎靖风,“你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