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四月,婚礼基本筹备完毕,连在a市的萧熠都调整好行程,准备届时来g市观礼。冯晋骁身为特别突击队队长,更是特意让他的副队挑选了几名属下,为顾南亭接亲做储备。赫饶也被程潇请来,加入了以夏至为首的伴娘团,肖妃却在一个雨夜突然发起了高烧,再次进了医院。由于癌细胞转移到了肺,她在后续甚至开始出现咳血的症状。
肖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当她被推进icu病房,程厚臣第一次接到病危通知书,他意识到,他的妃妃是真的要离开他了。程潇同样陷入痛苦的煎熬之中,连续多少天彻夜难眠。
肖妃的病情反复了十几天才终于稳定下来。她再次醒来时,程厚臣和程潇都在,她努力地朝他们父女微笑,轻声地说:“真是抱歉,吓到你们了。”
程厚臣温柔地抚摸妻子苍白瘦削的脸,红着眼睛说:“你吓我们一下没关系,就是别真的走。妃妃,我和程程都舍不得你,如果可以,多陪陪我们。”
肖妃收拢手指回握他的手,用尽浑身力气依旧细弱蚊声,“我不走,我还等着看程程穿婚纱呢。”
程潇用双手包住父母交握的手,极力地鼓励及挽留:“你告诉我,越是艰难的事情,坚持下来,越有成就感。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是最艰难的时候,你很辛苦,但是,妈妈,再等等。”
肖妃的目光眷恋地停留在女儿脸上,她语速缓慢地说:“妈妈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出嫁前有你外公护着,结婚后有你爸爸宠着,即便现在病倒了,也有你在身边守着。为了回报命运把最好的亲人和爱人赐给我,程程,妈妈不会轻易放弃的,别怕。”
亲人的力量无疑是大的,连专家都以为肖妃很难挺过这一关,她竟然奇迹般地熬了过来。不过,由于癌细胞的急速扩散,这所谓的奇迹似的好转都只是假象。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只能在医院接受二十四小时的特护和治疗,再不能回家了。
所有人对于即将要面对的结果都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这种准备太过艰难心痛,令人无法接受。而为了不让肖妃带着遗憾离开,顾南亭甚至有意把婚期提前。或许除了他,别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没人有勇气把话说出口。似乎要是说了,就是把肖妃不久于人世的事实摆出来。或者大家也是怕,一旦婚期提前,肖妃会走得更快。总之,如同一种无形的诅咒,“死亡”这样的字眼,所有人都有意回避。
尤其怕程厚臣和程潇接受不了。
在这样的忐忑不安中,肖妃坚持到了四月末,尽管身体依然很虚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比之前好一些。她不让程潇天天守在医院里,劝女儿:“不想太早休婚假的话,回去上航线吧,这儿有你爸爸完全可以的。况且,我真有事,也是医生的事。”
可等顾南亭来,肖妃却像交代后事一样说:“你伯父说:我活着,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礼物。这让我觉得,我现在坚持的每一分一秒都不是为了自己。可是,与生老病死抗争,输的从来都只会是人类。我走会很容易,眼睛一闭,再睁不开,你伯父和程程却要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能面对和继续生活。所以,南亭,等我走了,请替我照顾他们。”
顾南亭身为男人,应该更坚强,然而此时,面对她的托付,竟也难过到不能自已。他努力压抑,才勉强抑制住哽咽,“伯母,我想提前和程程去注册登记。”
肖妃懂他的担心和忧虑,她在阳光下暖暖地笑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女婿了。”
顾南亭伸手握住她的,唤出那句二十四年来从没叫过的称呼,“妈!”
一滴泪从眼角滑出,肖妃温柔地答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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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五一小假期,各大航空公司又迎来一个小高峰。程潇回归工作岗位,与顾南亭一起,为自己,为彼此,为中南而努力。
五月三日,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有几位贵宾要乘坐中南的航班飞往d城参加重要会议。通常遇上这种情况,为确保飞行万无一失,都是公司最资深的机长执飞。顾南亭首先想到的是林一成,可林一成在外地休疗养假。除此之外,包括林子继在内的几位老机长均有长线飞行任务,一时调配不开。
程潇不是最佳人选。毕竟她是新晋机长,而且太年轻。但她是业内首位,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女飞,非常具有代表性,一旦顺利完成这次飞行,不仅会给中南赢得荣誉,对于她个人的发展而言,也很有利。于公于私,顾南亭都倾向于把机会给她。可考虑到航班是下午的,当晚无法返回g市,他放弃了安排程潇执飞的想法。看过排班表,发现飞行部的飞行任务很重,顾南亭最终决定自己亲自飞。
他特意在执飞前一晚去了医院,确认肖妃病情稳定,还嘱咐程潇,“有事给我打电话。万一我在航线上关机了,就通过塔台找我。”
“在外场过个夜而已,能有什么事,放心吧。”程潇安慰完他,想了想,提议:“或者我来飞,你飞一次要推掉好多会议,下了航线要忙好几天。”
她是出于对自己的心疼,顾南亭懂,但他坚持:“还是我飞,你留下陪伯母。”
程潇也确实放心不下肖妃,没再坚持。
但顾南亭却莫名不安,而这种不安的情绪持续到第二天依然没有消褪。顾南亭不明白这种反常的情绪是否与时间错位有关,亦不清楚是否与肖妃有关,他在去机场前,绕路又去趟医院。
肖妃在休息,没有飞行任务的程潇则陪程厚臣在病房外间说着话,一切看来,没有任何不妥。程潇见他来了,抬腕看表,“这个时间你该去机场了,怎么还过来?”
顾南亭再次确认肖妃的情况。
程潇如实说:“今天没有咳血,比较稳定。”发现他眼底的血丝,她说:“昨晚没睡好吧,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顾南亭有心拒绝,程潇却已经拿了车钥匙往外走,“正好我去机库把王妃号移个机位”
王妃号本是中南航空购进的新飞机。但经过上次林江河的飞行后,程厚臣却把那架飞机向中南航空买下来了,他承诺肖妃,每年都由程潇带她飞一次。所以,那架飞机的操纵者,只能是程潇。
这样,程潇送上航线的顾南亭去机场。
顾南亭的不安在这时有了解释。意外突然而至,快到令人措手不及。在两人即将出市区上机场高速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萧语珩。
顾南亭看看手机不多的电量,接通时先说:“什么事珩珩,长话短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那端没有马上回应。细听之下,有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磕碰的声音。
那种瞬间萌生的不好的预感令顾南亭猛地坐直了身体,“珩珩,是你吗?告诉哥哥怎么了?”
如同有心灵感应一样,程潇立即减速,像是随时准备停车或掉头。
那端依然没有反应。顾南亭声音低沉地又唤了一声,“珩珩?”
似乎是有了回应,但声音小到程潇根本听不清,唯有顾南亭冷凝着声音说:“我马上来!”
程潇意识到,萧语珩出事了,她一脚刹车停住。
顾南亭挂了电话才猛地想起自己该去机场。他于是拨冯晋骁的电话,竟然关机。他急的,或者也有恼怒的成分,用力握紧了手机,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程潇解安全带,“你去看珩珩,我替你飞。”
有那么个瞬间,顾南亭动了让程潇去帮萧语珩的念头。然而,她一个女孩子,要如何应对可能是萧语珩流产的局面?
没错,千防万防,萧语珩还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打来求助电话。当她在那端细若蚊声地说:“哥哥,救我。”时,顾南亭意识到,自己的不安源自于她。
程潇把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她下车,把自己的飞行箱拿下来,“我打车去机场,你开车回市区。”见顾南亭不动,她推他一下,“还怔着干嘛,快去啊。”
见程潇自己扬手拦了辆出租车,顾南亭拉住她。
程潇惦脚亲了他嘴角一下,“我保证,没有生气,不会吃醋。”
顾南亭展手抱住她,要求,“落地给我个消息。”
程潇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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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程潇平安准时地抵达d城,顾南亭的手机却因没电关机了。程潇有些担心萧语珩,可顾南亭已经赶过去,她说服自己放心。转而打给程厚臣,问:“我妈晚饭吃了吗?有没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