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潭碧波柔浅的池水不是梦,是否意味着(1 / 2)

谢铮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蜂蜜般浓稠的阳光粘糊着涌满了整个卧室,兴高采烈地泼洒在他脸上,翻飞跃动着跳华尔兹。

头有些微微的眩晕,但没有宿醉后撕裂般的疼痛,口舌中隐约想起一碗酸酸甜甜的醒酒汤。

大脑被这微小的细节重启,昨晚的事铺天盖地着争强涌入:亲吻、交缠、彼此交织的呻吟。谢铮长呼一口气,深觉事情颠倒错乱,已经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本以为那是转瞬消逝的好梦一场,故而贪恋温柔,自我放纵。可清醒后才发现梦境照进现实,与那有血有肉的人重迭交织。

如果那潭碧波柔浅的池水不是梦,是否意味着他可以真切捕捉到那倒映的幻影楼阁。

谢铮不知道,但心脏的某个位置已经开始雀跃地蹦跳起来,一下又一下,恼人却又忍不住贪恋。

或许……

门开了,只被推开一条小缝,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是门外的人想要瞧瞧他,又怕吵醒熟睡的人。谢铮的眼睛顺着看过去,让门口的人一怔,把手在她掌间发出悉悉索索的金属摩擦声,半晌后被压到底,将门整个推开了。

顾叶白端着个小瓷碗进来,微抿着唇,眼睛斜斜地垂着,被略微打颤的睫毛遮了个严实,她飞快地挑眼瞄一下谢铮,莫名心虚地开口,解释一般,“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您醒了没有,快要吃午饭了……”

想想自己一上午每隔半小时,就坐不住地频频看向卧房,又怕他忽然醒来,只好扒开一个门缝偷窥的行径,顾叶白都觉得脸热,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索性熄了声,只余一双眸子滴溜溜地打转,不敢看床上的男人。

“刚热过的白粥,您睡了一上午,胃里该空了。”生硬地转移话题,顾叶白一步一挪地蹭到床边,低着头说到。

话音落地,她迟钝地想起什么来:昨晚再如何随意,也是仗着他神志迷蒙,可如今主人已清醒,无遮无掩的阳光下,她仍是身份尴尬的玩物。指尖不由自主地发抖,扣着薄薄的瓷壁,透出纠结的白来。几轮呼吸后,顾叶白心里尚在摇摆,却在余光里看到谢铮的手从被子上抬起来,她呼吸猛然一窒,过往经久的记忆蛮横地警醒着她的放肆,膝盖颤颤巍巍地软了下来,就要往地上跪。

这边的谢铮,看着她端过来的白粥,米粒软糯地挨挨挤挤,浓稠满满的一碗,温绵的香气勾缠在鼻间,还真的觉出饿意。想吃,又有些隐约期待着她能像昨晚一样亲手喂他——谢将军现在还是伤在手臂的病人。可等了一小会儿,顾叶白还是低着头不动,反倒是手发着抖,几乎要把满溢的粥洒翻。他只当她端不住了,或者不愿喂他,暗叹了口气不欲勉强,正要伸手接过,却见顾叶白白着脸猛地就要往下跪。

谢铮一怔,在顾叶白膝盖触地前,下意识地伸手把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严肃,“你做什么?”

“叶白僭越,忘了规矩。”腕子被谢铮攥住,顾叶白不敢再往下跪,就那么半屈着身子,低声答话,心口酸涩地蜷成一团,像是过了零点的幻境,被打回原型。

战战兢兢的一句,显得莫名委屈。

谢铮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愣住了。见顾叶白艰难地半屈着身子,已经有些打颤,才收回手,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僵着声道:“不……不必了,你坐。”

见她瑟缩地看向他的手,蜷着肩膀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姿态,谢铮心下明白了,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我是想接你的碗。”

“啊?哦……”顾叶白直起身,那股子落差的难受劲被他一句话给冲淡了,眼睛也亮了些,连着向上瞥他几次,乖乖把碗递给谢铮。

“嘶……现下手还是有些没力气。”谢铮未接,揉了揉右臂皱眉,说完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多大的人了,还耍这种赖皮。

他急急地抬起手,掩饰般想要借过粥碗,却竟是被顾叶白不轻不重地挡了一下。

顾叶白微垂着头,阻拦他的手在完成任务后,飞速地抽回护住碗,生怕他抢去似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嘴上倒是大胆地不容谢铮反悔,“好,我喂您。”

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想要手把手喂饭呢。谢铮嘴角生出微薄的笑意,又硬生生拉平了嘴角,心里激起的浪花翻滚跃动,万千心思最终化为面上轻描淡写的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