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厅出来后,根据导游的指引,四人坐上了摆渡车。
窗外天高苍远,几乎没有云彩,天色呈现出不同于南方的蔚蓝澄澈,逆向而逝的黄土与天 * 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苏慕善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臂撑在扶手上,目极远眺窗外。
眼前是粗犷平阔的西北原野,心亦开阔起来,霎时感到高中这几年累积的苦闷与惆怅都消散得干干净净,她不由微勾唇角,答应和思思出来玩,不要太值得。
殊不知,谢臻也侧着头,一路看着她,在窗外明亮天空下光影变幻的侧脸。
十来分钟后,一行人终于到了真正的莫高窟遗址。
谢臻拉住苏慕善的手下车。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见坐在前排的思思早已跟着贺惟走到后门,她抿唇微笑,亦更加自如坦然,揽住少年紧实的手臂。
她应该坦然一点了,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在阳光之下牵手漫步,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下车后,他们几个散客顺利跟上了一个旅行团,挤进了导游的小分队。
套票在旺季时,可以观赏8个实体洞窟,而具体是哪十个,就要看跟着的导游安排了,全凭随机。
敦煌壁画与雕像均呈现的是大乘佛法。
魏晋时期,佛教初穿入中原,壁画笔法粗犷豪放,而至唐时,笔法逐渐圆润,色彩艳丽,足可见唐之鼎盛;再到元宋时代,色彩与笔法稍次之;如遇到涂抹随意而潦草,大概就是清时,保护与修复不力的结果。
苏慕善听着耳麦里的讲解,不禁喟叹又惋惜。
到最后,还是257号窟的壁画《鹿王本生》,给她印象最深,毕竟小时候看动画片,一提这是《九色鹿》的出处,想印象不深刻都难。
谢臻听完,触动转瞬即逝,而他不得不承认,女生的心肠实在比他细腻太多。
从257号窟出来后,他见苏慕善的心情不佳,问了几句,她才温吞吞说,为石窟近百年来受到的摧残感到难过。
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轻抚她的发顶,收紧了牵着她的手心。
在返程最后,导游才带他们折回九层楼。
九层楼亦是69窟,内藏一尊依山而的凿弥勒佛像,雕像倚坐,双目慈善,一手上扬,一手平伸。
苏慕善仰视着佛像。
神明巍峨在上,她不敢自欺心中的震撼,即便没有宗教信仰,却丝毫不影响她心中的神圣感。
大概是她本性如此,动辄便对所见所 * 闻有所感悟。
周遭不少人,甚至思思和贺惟也先出去了,她还静伫于佛像之下,恍惚时间倒流,听见岁月流淌的声音。
而谢臻,就在她旁边,一直静静地等。
忽而,他手机震了两下。
“我出去接电话,外面等你。”
她笑着颔首,“好。”
谢臻走后,石窟内更没几个人了。
听到导游开始催促,苏慕善舒了口气,也随着走出去。
从幽暗的环境忽然走入明亮,她因一时不适应眯起了眼睛。
看清谢臻在围栏旁边,因为他个子高,所以双臂耷拉在栏杆上时,背轻微佝着,显得慵懒随性,又有点公路背包客的吊儿郎当。
阳光如金针分成簌簌洒落,周遭行人来来往往。
他似是知道她出来了,谢臻蓦然回头,扬声轻喊,“课代表沉思完了?心情好点了吗?”
苏慕善笑笑:“……我才没有那么多愁善感。”
谢臻不反驳,递给她瓶水溶c100,苏慕善接过来,毫不费力地拧开了——他之前提前拧过。
她刚好有点口干,笑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懒洋洋地回答说她不知道的时候,便转头扶着栏杆往下走,“走啦,坐摆渡车回去休息吃饭了。”
语气好像是嫌弃她的磨蹭,步伐却从未加快。
苏慕善笑了笑,了然他的体贴,并不急着去追,她站在无人的楼梯转角又咕嘟喝了好几口,把嗓子里的干燥全然压下去了,才追着他的背影下楼。
谢臻寻思自己没走多快,回头却见她身影小小的一个,已经很远。
没想到她如此悠闲不紧不慢,无奈摇了摇头,只好在三楼的平台停下等待。
他站得靠边,不妨碍游人经过。
抱着双臂,随意向下望,现在的游人密集如织,周遭蒙上了灰蒙蒙的颜色,尘埃在空气里恣意沉浮。
于是亮色就格外鲜艳起来。
谢臻真的只是随便一望,瞧见了林荫下面的一抹红裙,定睛又一秒,他陡然慌神凝滞,胸腔一震,只骂出一声靠。
“阿臻,我来了!”越过人流,苏慕善轻拍他的肩头,发现不对劲,“你在看什么呢?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