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轻飘飘的笑声。
明晰的指节垂了下来,扣响她的桌面,“哎,学霸,△>0。”
苏慕善回过神,脸霎时涌上热意。
好丢人,都进入第一轮复习了,她居然还在犯这种错误。
她忙不迭给上面的联立式加上了限制,脑子却供血不足似的,有些晕乎乎,捏紧了笔杆的手迟迟没有展开计算。
“哎,”他又敲了两下她的桌面,“你倒是抬下头啊?”
“有事吗?”苏慕善依旧埋头,试着带入数值。
“你卷子,不要了?”
“要。”她瞬间抬起头,伸手。
谢臻没有直接地给她,而且将那几张纸轻放在她桌上。
“还你了。”向来轻佻的语气变得轻柔庄重,“还有……昨天 * ,谢谢。”
“……不用谢。”她对住他的眼睛。
他深棕色的瞳孔几乎被阴影染黑,眉眼上挑得恰到好处,有种浑然天成的多情薄幸。
鬼使神差地,又多看了眼他头上的淤青,“那个……你的伤没事吧?”
刚说出声,苏慕善就后悔了。
难以控制的热浪风暴从耳后向面颊席卷。
谢臻也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依旧低头对着她的眼睛,渐渐地,现在的她,与昨晚没戴眼镜时的那一汪明澈如水重合。
上晚自习前,教室里的人来来往往,喧嚣热闹,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变得诡异奇怪,静得甚至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
苏慕善把目光游移开,压下耳畔的热,“那个,我……”
陈一昂在这时闯进教室,“谢臻,你媳妇儿找你!外面呢!”
喊得大声又张扬,只怕班里有谁听不见。
谢臻意识回笼,视线游移。
苏慕善耳边一阵嗡鸣,僵直的脖颈扭向窗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窗户大咧咧地敞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方芊双臂环胸,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投过来又冷又淡的眸光,唇边是似笑非笑,瞅得她心里发怵。
“卷子收好。”
谢臻嗓音沉沉。
像在安抚她的张皇失措。
苏慕善心头一颤,但在她回过神时,那烟雾似的错觉立马消失殆尽。
他终究是向另一个人走去了。
*
直到英语晚自习开始,谢臻也没回来。
苏慕善在黑板上抄好正确答案,布置好作业,便在讲台上坐班。
倏地一下,小纸条砸到了她的卷子上。
苏慕善抬眸看了眼静悄悄的教室,坐在第二排的秦思思打了个手势,冲她机灵一笑。
她舒了口气,展开纸条:
「善善,上课之前,谢臻跟你说啥呢?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
苏慕善投过去一个“认真自习”的目光,连续按动了两下笔帽,头埋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平日她最喜欢做完形填空,喜欢把残缺故事填圆满,但今天,眼中笔下心里,都是毛毛躁躁,熟悉的陌生的英文单词搅和在一起,看得人发晕。
一中学风严谨但不呆板,自习期间如有私人需求,学生是可以自如进出教室的。
苏慕善决定去洗把脸清醒,就跟纪律委员交代了声代班。
走廊上幽暗无人,寒风又冷又湿。
人一下子就从黑漆漆的混沌里走出来了,她长舒一口气,望向走廊端头,那边人影绰绰,窃窃的对话和风声交织在一起。
三分钟后,她洗完手出来,没见人,一溜串难听的脏话却穿透耳膜。
沿着走廊往回,苏慕善才发现声源转移了,现在他们在楼梯间,两层之间的休息平台。
遥遥向下看去,方芊脚边躺着只灰扑扑的鸭舌帽,声控灯洒下的银光如雪,谢臻在她对面,额角的伤暴露无余。
他没讲话,手背蹭过鼻息,先捡起帽子,轻磕在扶手上,灰尘浮浮沉 * 沉掸落,了无在意。
结束往往在寂静中诞生,而不是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