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的月光穿过窗帘,散发出莹润的光泽。与室内昏暗的电脑冷屏互相辉映,摇曳的光彩让人置身迷雾中的错觉。
‘沙沙’——声响从电脑桌前高低散落而进。
是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木屑。
屏上一晃闪过了好几十条弹幕,夸颜值夸技术的兼有之。
端坐在电脑桌前的谢南星身穿淡黄色开衫,长发编成侧编发垂在胸前。静婉的眉睫间更有种说不清的专注和温柔。在重复剐蹭木屑十来分钟后,她开了盒芦荟胶挤在手心,均匀涂在人头麦双耳。
行云流水的熟练之外,带着淡淡的韵致。也说不上是愁还是怨,总染着那么点极幽的水意。
她的性子看来也沉默的很。屏幕上兴冲冲的刷屏,没有显出很热心的互动,只是轻轻的继续手中动作。
谢南星,是个asmr女主播。在某小平台已经直播了小半年。平时不露肉不聊骚,单凭技术和颜值,也混了近万的粉丝。在动辄上千万的大数据前,这个量连最小的网红都算不上。
asmr是当下比较小众的直播方式。现代人生活压力大,听听这个睡觉也是放松方式。不过这行入门门槛极低,导致鱼龙混杂,很多真正有技术的反而被淹没在一堆娇喘卖肉里。
开始直播时谢南星也没热度。
她除了样子不错,基本和粉丝无互动,实在不是吸引人的设定。然而在见识过她认真做催眠、努力学技术的模样,还是一小撮积累下来,并成为固定粉丝。
这时公屏滚过去了条弹幕,夹在一堆‘睡觉zzz’‘要主播小姐姐盖被子’的里面很显眼。
——‘姐姐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按摩的手势突然顿了顿。她垂下长长的睫毛,黛色的浓密阴影遮住刹那黯然的神情。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冷月像一片银镜挂在中天。
大门突然开了。那一声锁响让谢南星从直播中突然惊醒。一步一步,从房门的阴影中现出了姿容。
她轻盈地从暗处奔出,惊鸿般飞投那个高大身影的怀中。“你回来了。”眉骨忽然传来一阵锐痛,瞬间就红了。
刻意忽略了手机砸过来的疼和作贱,谢南星努力攒起一个讨好地笑,装作不在意。“怎么了。”
男人从她的臂弯里一点点抽出了双手。“怎么了?你自己看。”他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独奏的弦。
忍着火辣辣的疼捡起手机,外放的音效让人脸红心跳。谢南星脸色瞬间就白了。
那是一段她做asmr的视屏。但不是她录的!而是别人盗取拼接而成。配上莫名其妙不知哪来的娇喘,播放量直飙百万。里面的弹幕不堪入目,露骨尖刻。
“不是这样!”谢南星瞳孔震动的紧缩着,喉咙发紧。下一秒,就被男人一手撑开箍在墙壁间,不得动弹。
“是哪样?不就一个多月没碰你,骚到网上卖肉了?”男人歪着头,用近乎讥讽的表情又移近了一点。他肤色很白,眼角微微下垂。气质慵懒娇矜,一见便知出身非同小可。
“……听我解释好不好。”她双眸含雾,满腔的黯然无从说起。
和叶倾结婚两年多了,也困在这整整两年多。除了偶尔来的保洁,偌大的别墅平时竟只有她一人。
他不在的每一夜都那么难熬。
后来无意接触到asmr这种方式,一来可以让她稍作休息,二来可以学着让别的失眠人放松。自然而然地上了手,自娱自乐的开了直播。可这种东西在名门世家眼里,难登大雅之堂。他也永不会理解,她的无奈和孤寂。
“你就是这样每天在网上勾叁搭四,让别人给你钱的?网络乞丐?还是我给的不够?”叶倾轻勾住谢南星的衣领,男性气息如山中迷雾般侵蚀而来。
沉香扑鼻。
谢南星却觉得身子好似被覆上了一曾薄霜。不可控制的发着抖,头脑一阵阵发木,思考都变得吃力起来。“我没那么做。”
这世上有一种人,不必动怒就能让人惧怕。叶倾——就是如此。
叶倾眯起了眼尾,眼睛里闪动出类似灼烧的光彩。
“放开你?可你又何曾放过我?”
他的声音静静凉凉的,好像并没依附话里的沉重含义。但,表情早已经出卖了他的心。
是这个人,是这个品行低劣的人。如果不是谢南星,他早已和陶妍结婚。还用的着和这种人日夜纠缠怨恨?
“不是喜欢卖肉?那就成全了你。”叶倾低低的沉吟着。把她翻了个儿抵在墙上,撩高裙摆,直挺挺捅了进去。
进入的瞬间谢南星身体僵住,但很快便柔情似水起来。
叶倾一边快速的款摆,一边拍打着她裸露的臀部,柔软的肉很快就布满巴掌印。
“真骚,被人这么干都能有感觉。”
他扯住她的长发,逼着她仰起脸。谢南星的身子敏感的吓人,夹着叶倾的花壁中甚至能感觉上面的青筋和大伞形状,随着抽插的动作刮擦,折磨的她哭泣起来。
“为什么哭?这不是你想要的?”他将她的两瓣臀肉扯开,将自己的分身挤向更深处。
叶倾大力肏着谢南星,打桩机似的,粗大男根来回进出被填满的小穴,淫汁四溢,不堪入目。
“阿倾,阿倾……”谢南星含糊不清的呼唤着,双腿主动夹紧了,翘臀扭摆不已。
这副放浪的样子能让柳下惠也动情。况论叶倾是个正常男人,他被勾的再撑不住了,速度加快,直到最终精液一股脑灌进了谢南星的嘴。甚至有意喷溅到她的脸和头发上,这是因为他就不打算让她受孕。
谢南星一脸迷乱,瘫在地上失了力。衣服半脱半穿的很撩人,又像那种下九流影片里的女主角。这个样,让叶倾冷硬的心奇迹般的悸动了一下。
他掏出数张百元钞票,一张张卷起塞进她内衣里。复抽出纸巾擦手,口吻薄凉。“不知道这样的打赏你满意与否?”
谢南星脸色青青白白的转换着。叶倾的折辱就是这样摆在明面,从来不屑隐藏。
——他是恨她的吧。
当年是她固执己见,在明知他深爱陶妍的情况下乘人之危。明知陶妍出了车祸危在旦夕,需要自己的血来救。所以她卑劣无比的提出条件,作为交换她要做叶倾叁年的妻子。
时间紧迫,叶倾只得和她登记。然后她就被扔在了这儿,一丢就是两年。她自己酿的苦酒也只能自己尝,并且她甘之如饴。
挺贱的,是不是?
男人发泄完就走,头都懒得回。
趴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谢南星才摇晃着站起来。
窗外晨光余晖,抚在脸上一片凄冷,原来天已经亮了。
卧室的电话又在响。
撑着酸软身子,谢南星步履艰难的走过去,是万雪琪打来的。
“阿星,还记得你半个月前来我这检查的事吧?”万雪琪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铁的不能再铁,记忆里她很少这么凝重的说话。
“怎么了?总不是我怀孕吧?”一个恍然的微笑浮现出来。谢南星尽量表现的轻松愉快,怕被好友听出希望又灭的落寞。
万雪琪停了停,斟酌着怎么措辞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
前段时间谢南星开始无故低烧,体重也降了。她无意知道后硬是拉人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深吸一口气,万雪琪说道。“怀你个大头鬼。也没大事,但明天一定得抽时间来趟,知道吗?”
没大事却要求一定抽时间去?
谢南星楞了一下,嗯嗯的应着。又和雪琪闲拉西扯了些明星八卦和最近火的电视剧,说足半个小时才挂线。
第二天,谢南星难得在家收拾了自己才出发。
结婚两年,她出门的机会越来越少。
叶倾不让她工作,更别提带她出席应酬场合。其实谢南星长得不错,妖艳贱货那挂,这种长相一打扮就容易往黑道情妇或小叁上靠,容易被误会。
但天地良心,谢南星这么大也就叶倾一个男人。
折腾了会,谢南星出了门。香风阵阵,丽影翩翩的。路上但凡能喘气的雄性,就没不偷看的,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
突然谢南星的步子顿了顿。
路边橱窗的小模特上是小西装和甜甜的小公主裙。她无意识的走近,手指轻轻游弋着玻璃窗。
“小姐,要不要进来看?”
谢南星应声回头,是店员笑眯眯的冲她招手。“本店新到货很多可爱的,很适合您这么有品位的妈妈哦!”
“不,不用了。”谢南星吓得落荒而逃。
跑到拐角处时,她眷恋的回头多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倾会准她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小小的,一个缩小版的叶倾。
万雪琪在市立医院的外科供职,谢南星到时已经在等了。
桌上一沓资料,万雪琪正脸色凝重的拾着其中一张,见她推门进来挤了个灿烂的笑。“来啦,还早到了半小时。”
“怕耽误你个大忙人的时间,很早就出门了。喏!你的最爱,无糖版不发胖。”谢南星把排了一个钟给万雪琪买的幽兰拿铁放桌上,笑着脱了外套。“什么事一定来医院说啊?”
“肯定要结合数据说好点。”后者略显生硬的笑了笑。“别紧张,其实没那么糟!就是你现在这个情况,还得早点拿出个章程来。”
万雪琪是了解谢南星的。清楚她从少女时代就爱惨了叶倾,才更怕她糊涂,又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来。
“到底怎么了。”她迷茫的看着闺蜜,云里雾里让人后颈直发凉。
万雪琪不忍再看她,索性用笔帽戳了戳片子的某个点。“你也看看这里,是病灶。目前没看出扩散迹象,我的建议是拿掉子宫。这样起码有一半机会!其实现在很多女人不生孩子,你看我就是不婚不育主义,所以没子宫也没什么。”
谢南星的人生里,万雪琪是少数为她着想那一小搓。这上来就是拿掉子宫,把她都给整懵了!
“什么就拿掉子宫?好端端拿掉子宫做什么?”她稀里糊涂的,妖艳的大眼睛里还有着类似呆气的情绪。后者却低着个头,短短几个字如鲠在喉,斟酌老半天才挤出来。“阿星,你坐稳点。我说了啊……子宫癌,是中期。”
“你喝嘛!冰块化了就不好喝了。”把饮料往雪琪面前推了推,两人声音交迭在一起。
笑容凝固,谢南星愣楞看向好友,出唇的声音都变了调子。“什么?”
万雪琪眼眶却红了,伴随着同样幽暗的语调。“子宫癌,中期。”
轰!
好友的话像一道九天惊雷,直砸的脑中一片混沌。无数个声音齐齐在说‘子宫癌,是中期!’
“开玩笑吧?我自己看看……”谢南星是被自己的声音惊醒的,心尖都在颤抖。
区区一张报告单,薄的一口气都能吹走,却拣了几次都拣不起。
深深的恐惧,压得谢南星气都喘不过来。
万雪琪不落忍,赶紧帮她拾起来。谢南星的脸色是诡异的白,嘴唇却鲜红鲜红的。纸上的人名让她如遭电击,唇齿发出‘咯咯’的乱响。“弄,弄错了吧?怎么可能,我连孩子都没生呢……”
雪琪也跟着难受的紧,眼眶又红了。说到底也就二十来岁,遇到这种事能有多镇定?雪琪赶忙抓住对方的手肘,及时给予好友支撑。
是开了冷气吗?怎么遍体生寒。谢南星无意识的攥紧长裙,那些褶子蜿蜿蜒蜒细细小小的、仿佛一路伸进慌乱的心中。
这个时候好像必须得抓住个什么,才能让那空荡荡的地方稍作填补!可她才结婚两年。癌症那种遥远的东西怎么会就这样降临呢?
怎么会呢?
突然,谢南星又抬起头,苍白而希翼的望着好友。“你说会不会拿错报告啊?”对啊!还有可能是误诊呢。
从医数年万雪琪见过很多不敢面对现实的患者。不同的是,今天在她对面的是相交十几年的闺蜜。甚至她比谢南星还希望是误诊,或许真弄错了呢?“不排除这个可能,再检查一次确保也好。”
在万雪琪的安排下谢南星很快挂了诊,又做了加急。
“别这么严肃,可能只是杞人之忧呢?”等候的中途,谢南星如此安慰自己和雪琪。
“是啊。你不知道,前几个月我们医院也有个人诊错了。当时把他吓得……你一定也能吉人天相。”雪琪挤出个笑来。
天知道每天那么多人接受确诊,那么幸运,能错诊的又有几个?
下午时候,当那张别无两样的片子到手时,万雪琪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对方了。“……要不先和叶倾商量?毕竟他是你丈夫。时间不能拖,手术必须越快越好。”
叶倾对谢南星不怎么样,万雪琪心里是有数的。
否则也不会结婚两年,别人都还不知道叶家有这么个媳妇。但今天谢南星病了,她需要家人支持,也许叶倾会作出改变?毕竟谢南星是他合法妻子啊。
谢南星苦笑着,心乱如麻,脸上是脱力的苍白。“那我先回去了,我……”要说的话在口腔打了个滚又咽下去。
早前她也猜过身体可能出了毛病,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论!
雪琪回攥谢南星的手,湿冷的像块潮抹布。“别怕!这么大的事你慌乱很正常,但决定一定得快!病情不能等,万不得已还有我呢!”
“……好。”谢南星胡乱的自语着,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
仿佛碧落吹来的岚风扯动了发丝,她浑浑噩噩的走了出来。门外阳光轻柔和煦,照在身上却一点都不暖。就像并不是暮春,而是冷冽的凛冬。
打叶倾的电话照例是不通的。向来是他找她,她很少能摸到片角。心思纷乱的谢南星随着人潮乘地铁到了枫糖家园。
枫糖家园是她娘家,婚后也好久没踏足了。再上次还是半年前,明明就在一座城市。
近乡情怯。
她站在岗哨前近一个小时,一动不动的,直看的新来的保安过来巡视了好几次,才在对方怀疑的目光里登记进了小区。
绿草茵茵,碧树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