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哲是不是也在山里?”滕二伯无力点点头,早已当这个儿子死了,配合警方所有的行动,毫无异议。此刻他扭过白发苍苍的老脸,凝望青山的方向,“睿哲为了将他引出来,独自住在山里,会不会有危险?”
“警方会将滕少爷马上营救出来,正在施救。”
“不要让睿哲有生命危险,他现在是我滕家唯一的儿孙,唯一的希望。”
——
四十五尺宽的瀑布泉,瀑声如雷,澎湃咆哮,犹如一条银河腾空而下,惊起四周的飞鸟。
一长裙女子正站在如烟如雾的瀑布旁遥望对岸,打量四周的风景与地形。因为他们刚刚拒绝了警方的施救,决意留在此处度假静养,时间约莫一礼拜,与世隔绝,所以她闲时来这里转转,走在飞鸟啼叫的石板小径上。
如今都市繁华,人流如潮,能在这里拥有一片净土不容易,即便是那些拥有丰富社交圈的新贵们,必不可少的能开着名车出去潇洒环游,欣赏全球各地的名胜古迹,那些风景区也是人流如织,严重的商业化。
所以她坐在这里看夕阳、听瀑布声,闻着竹叶清香,眺望远山,感觉很不错,仿若在做心灵瑜伽,将浑浊的气息全部从身体里排出来,静若止水。
这刻,男人没有陪她出来散步,独自留在石屋里办他自己的公事,解决掉滕韦驰的事。所以她独坐这里欣赏夕阳,将地上一簇簇被炸开的迎春花拾了起来,拾了很大一束,黄灿灿的,坐在悬崖边上。
她在想念她的两个可爱宝宝,不知道宝宝们跟爷爷相处的好不好,有没有乖乖吃饭,是否为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感到开心?
这几日过后,市委大院的市直幼儿园再也不用担心会有恐怖分子袭击幼儿园,宝宝们会安安全全待在里面上课游戏,准备升大班,上小学,做爸爸的未来接班人。也不会有黑道上的仇家寻仇,毕竟这些丧心病狂的仇家已经被灭掉了,这一次会将他们连根拔地、连窝端掉!
当然,他们还是有一些敌人的,比如事业正面临诸多困境的高晚晴,如果高家知晓暗地里收购高氏的老板是睿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将睿哲坐拥市长之位却拥有上市公司的复杂关系更加复杂化。到时候,睿哲的政治生涯估计又会掀起一阵狂涛骇浪,一直在坎坎坷坷。
不过这就是人生,有朋友,就会有敌人,有幸福就会有阻碍,都是一刀两面,端看他们以后怎么去处理。
“睿哲,我听到滕二伯的声音了,在直升机上,用高音喇叭与滕韦驰对话。”她抱着一大捧迎春花走回屋内,将鲜花插瓶,拨好,然后看着正坐在书桌前的俊挺男人,“你好像都知道了?”
“我在与龙厉对讲。”男人放下手中的对讲机,告诉她龙厉就在附近,一切尽在他的掌握,薄唇微微一笑,“外面的风景美吗?摘了这么多花。”女人捧着一大束鲜花的样子挺可爱的,以后给她送玫瑰。
“美。”黛蔺正在给花朵掬水,桌上养满了白白黄黄的鲜花,俨如一座芬芳的小花园,什么花都让她给捧回来了,“睿哲,我们可不可以也坐直升机在森林上空绕一圈?”
她抬起那双水灵灵的明澈眼眸,走到男人的身前来,倾下馨香的身子,用玉腕勾着他修长的颈项,与他刮刮鼻尖,柔媚的眼睛期冀的注视着他,“也许我们能帮帮二伯。”
男人知道她是在这里闷久了,伸手搂住她的腰肢,让她坐到他长腿上,含住她粉嫩的唇,品尝她的甜美与成熟,落下温柔一吻,“这个主意不错。”
浅浅的一吻,性感薄唇放开她的嫩唇,抱着她起身。
他给她穿上了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长腿迈阔步走到外面,示意不远处的直升机降落过来。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红艳艳的夕阳余晖一点点的消失在连绵远山处,逐渐收起它们的光辉,迎来百鸟归巢、夜幕低垂。
载有滕二伯的直升机很快飞过来了,一脸苍老憔悴的滕二伯给侄儿投来愧疚一瞥,三人便什么话也没有说,乘坐这架战斗直升机飞往一望无际的森林上空。
“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必须赶在完全天黑之前,一定要将这逆子从山洞里引出来!所以睿哲,接下来你不要顾念手足之情,能让这畜生当场击毙便马上击毙!”滕二伯手拿扩音喇叭的对讲机,老眸定定看着侄子滕睿哲,扶了扶他厚实的肩膀,“以后,二伯当睿哲你是儿子。”
滕睿哲抿紧薄唇,锐眸里噙着一抹冷笑,剑眉斜斜飞扬,看着二伯,没有吱声。
片刻后,军用飞机开始飞低,机身直接掠过森林古树的缝隙之间,对着森林某个方位发射了几枪。滕二伯这才扭头看着飞机外面,拿着对讲机发出了他浑厚苍老的声音,“韦驰,我知道你在森林里面,我是爸,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黛蔺听着这劝服的声音,贴着窗玻璃往森林里看了看,发现森林里的大型飞禽全部飞腾起来了,时而传来野狼嚎叫的声音,无时无刻不传递着一种阴森危险的气息。
呵,是谁说老蒋兵败的山林生活是可以人人效仿的?当年的雪窦山妙高台环境清幽,恍如仙境,上山下山有专门的轿夫代为接送,一路风景秀丽,哪像现在的深山老林,黑雾缭绕,豺狼横行!
“韦驰,只要你肯回来看看你生病的母亲,看看我们两老,警方答应会对你从宽处理。”滕二伯苍老的声音继续在森林上空回响,但黛蔺发现,森林里除了飞禽在扑动,野狼在逃窜,滕韦驰非常沉得住气的按兵不动!
并且黛蔺回头望了望,看到他们山巅上的小石屋亮着灯,灯火隐约。这几盏青铜高脚灯檠是绝佳的引路明灯,只要滕韦驰按照灯的方位前行,就绝对不会迷路!
所以她靠近滕睿哲,凑耳对男人小声道:“睿哲,接下来我们随飞虎队进入森林好不好?”
男人抬眸斜视她,幽暗的眸子异常凝重,“你想陷在原始森林里走不出来?女人你在找死。”
“不,我只是进去看看。”黛蔺偎依他,清丽的眸子里带着甜美的笑,“对方手上有十几个人质,警方除了在半空采取二伯劝诱政策,也一定会派飞虎队进入森林搜寻解救人质。我们随飞虎队进去之后,马上出来。也许我们可以作为诱饵,将躲在山洞里的滕韦驰成功引出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二伯喊破了喉咙,滕韦驰也不肯出来的,他知道这是陷阱。”
“唔。”男人看她一眼,锐眸深暗,剑眉微微皱起,扭头冷声吩咐前面的驾驶员放救生梯,“找准滕韦驰可能藏身的方位,放救生梯,降落飞机!”
“但是你留在飞机上。”他又侧首用手按压住她,不让她与他一起爬救生梯进入森林,“下面危险,不适合你,你与二伯留在这里。”
她微微摇头,表示不赞同,但她没有忤逆他,而是满眼焦急,咬紧水唇目送他,看着他转过高大的身子,往摆荡的救生梯上爬去。
飞机则开始持续飞低,在森林上空绕了一圈,吊着攀爬在救生梯上的他,缓缓降落,故意在藏身在暗处的滕韦驰察觉到他……其他飞机则在四面八方盘旋,嗡嗡作响,卷起一大股飓风,包围住了整个森林上空。
黛蔺眼见飞机已经接近森林的某一处地面,玉牙一咬,连忙起身爬到救生梯上,迎着刮脸的大风,随男人一步步爬下那摇摇晃晃的绳梯,玉手紧紧抓住绳索!下面,男人也察觉到她跟下来了,五官刀刻般俊美的俊脸顿时一沉,布满焦急,锐眸如钩盯着她!
该死的女人,不是让你待在飞机上不要下来么?现在跟着下来找死是不是?这里随时会让她粉身碎骨,香消玉殒,太让他暴跳如雷、以及胆颤心惊了!
他一头浓密的短发在大风中吹拂,鹰眸微眯,飓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无法制止女人跟着他下来,只能等在绳梯原处,等着女人与他一起。
最后,两人双双跃到泥土松软潮湿的森林里,男人抱着她滚了两圈,最后怒气冲冲将她搂了起来,“女人——你太不让人省心了——该死!”
被他搂住的黛蔺则悄悄吐吐小粉舌,抢在男人大发雷霆之前,飞快仰起小脸,勾住他修长的颈项拉低,用自己的水嫩粉唇主动吻住他喷火的薄唇,吮去他的怒气,“睿哲哥哥,我不会有事的。”在他唇齿间发出香软的声音,“你看我现在没事,我们永远一起。”
她紧紧抱住他,香甜红唇又粘吻住他,惹得他反过来吻她,将她压紧在树干上,再也发不起火。但被暴怒的男人反过来激吻的时刻,她不敢贪恋这种刺激,而是推开热情如火的男人,牵着他的大手往森林深处跑,“刚才滕韦驰发现我们了,睿哲我们现在快撤!”
现在她和睿哲双双出现,不怕引不出山洞里的滕韦驰!滕韦驰这野心可大着呢,一直想一起杀掉她和睿哲,一个都不留,现在他们双双深入虎穴,一个都不缺席,定然能将这亡命之徒引出来逮捕归案!
而果然的,他们身后的深绿植物在沙沙沙的作响,杂乱的脚步声从很远的方向传过来,对方再次将子弹一阵乱扫,打得那些粗壮大树枝叶飞散——
“韦爷,他们就在前面!刚才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人就是他们!”
“好极了!本爷这次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咆哮阴笑的声音在阴森诡异的森林里一阵一阵的回响,敌人明显与他们相距不远。
男人则停下来,深情又无奈看着她,眯起的锐眸微微带起笑,然后将娇柔的她一把扛到背上,让她拿着燃烧的汽油棒照亮方向,伏在他宽背上,自己则谨慎拨开脚下的锯齿植物,避开沼泽前行。
也许女人跳下来的决定是对的,他们应该永远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不要分开,尤其是这种时候。
“睿哲,前面有狼!”黛蔺由于被男人背着,所以在宽肩长腿的男人往前奔跑的途中,她能更高更远的看到一头野狼正往阴森森的前方钻去,前方的草地里则有东西在剧烈扑腾,野狼正是循着肉味而来,“天黑了,这些凶猛的东西都出来了。不过前面的锯齿藤叶上好像挂着一只鞋……有人!”
她脸色大变,飞快的从男人背上跳下,连忙抓起地上的一根粗大树枝,抓着脸色同样微变的男人的手,与他一起往前方钻去!因为前方确实是有个女子在叫,凄惨的闷哼声明显是被塞住了嘴,是被滕韦驰丢弃在这里的人质!
于是为了在饿狼嘴中及时救人,滕睿哲用枪对着这个方位开了一枪,暂时吓住野狼!但当他们拨开层层叶蔓,终于赶到森林深处,却发现那个被野狼拖住脚的女子,是多日不见的邹小涵,根本不是什么人质!
当然身陷狼口的邹小涵也看到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惊讶,只能在软泥上翻滚,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那头饿狼!饿狼习惯群结,一旦出现了一头,便会有第二头,第三头,滕睿哲的枪,根本就灭不完!
所以一脸冰冷的滕睿哲果断的一枪打爆了饿狼的头,来到邹小涵身边,用军工刀割断她身上的绳索,扯掉她口中的东西!
“睿……哲。”邹小涵呜的一声哭出来,全身在剧烈颤抖,脸无血色,死里逃生的想往男人怀里扑,但男人只是把她冷冷拽起,让她立即往前跑,自己则牵着黛蔺赶紧撤!
因为刚才那两枪,不仅引来了狼群,也引来了滕韦驰,他们现在必须往直升机等待的地点撤离,首要任务是在天色全黑之前,将滕韦驰引至警方枪口下,立即击毙!所以滕睿哲再次将黛蔺背到背上,往光亮处迈步狂奔,然后陡然拽住某根粗壮的藤条,虎躯一跃而起,以树干为支点,足尖轻点,带着黛蔺飞越在锯齿植物的上空,跃出好几百米。
黛蔺则搂紧他的肩,贴紧他的脸,看着下面奇形怪状的植物,配合男人一起提脚避开,心头涨满了幸福与满足。现在只要不遇到蛇类的东西,他们可以用这种方式跃出很长一段距离,再跑一段路,很快便到达直升机等待的地点。
只是,邹小涵哪去了?黛蔺回头望了望,这才发现邹小涵腿脚不灵活,正在卯足力气在下面跑,大喊睿哲的名字让他救她,大声嘶叫着‘他们追来了’!
是的呵,滕韦驰早带着人追来了,高大的身形比野狼凶狠,一枪解决掉一头野狼,完全暴露自己的行踪,正用大威力枪械瞄准他们,稳操胜券的能击毙他们!
于是她与睿哲双双跃回地面,无法再顾及邹小涵,钻入丛林用不近不远的距离引滕韦驰过来。睿哲担心她被植物割伤,一直背着她前行,一颗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汗湿的浓密短发滴汗如雨,时而停步扭头,眯眸看着后面方向,阳刚俊脸与她的脸轻擦。
枪声,在森林里此起彼伏,直升机上的强光灯在茂密的丛林里扫来扫去,让这里恍若白昼,滕韦驰一直没有追来,枪声却一直在响,睿哲走着走着,突然将她放了下来,黑眸凝望着后面的火光冲天哑声道:“其实早在刚才滕韦驰现身的瞬间,警方就已经出动警力了,飞虎队成功包围住了出洞的滕韦驰,准备就地击毙。黛蔺,你说二伯是不是在怪我这样残害自己的兄弟?”
黛蔺微怔,这才惊觉男人面有愧色,深邃的双眸里并没有御敌的畅快之色,反倒沉重,她轻轻躺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腰身,让他不必自责。手足相残固然残忍,但滕二伯不会怪罪他的。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并没有对不起堂兄。早在海南,这个堂兄便是没有人性的。——
黑雾弥漫的暗黑森林里,邹小涵拔足狂奔着,感觉自己正一步步离开险境,获得重生。然而跑着跑着,她还是被藤条绊住栽倒了,狠狠摔到潮湿泥土上,被紧追而来的滕韦驰一脚踩在脚底下!
“原来还没死,我现在送你一程!”阴冷的滕韦驰拿枪对准她的脑袋,军靴狠狠将她踩住,碾压,扣动扳机——“只要与滕睿哲有牵连,全部都该死!”
他死死盯着滕睿哲离去的方向,手上的枪则准确无误对准邹小涵,准备开火!然而他的副将陡然惊慌失措冲过来,一把撞偏了他,让那爆开的枪子弹打歪打到地上,脸色大变拉着他往前走,“韦爷,我们赶紧撤退,警方追过来了……”
他护着滕韦驰快速往丛林里钻,不敢再恋战,“韦爷,滕睿哲只是诱饵,我们中计了!”但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的头顶陡然一阵剧烈轰鸣,一架架战斗机犹如巨型猎鹰从森林里掠过,刮起一股狂风,刺眼强光灯齐齐照射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几乎将整片森林照成白昼!
下一刻,战斗机上的扫射枪就开始连番扫射,对准他们的这片丛林将树林扫得一片狼藉!滕韦驰连忙将旁边的一个手下抓过来,用这小喽啰的身体为他挡住这连番的子弹,一声大骂,连滚带爬避到大树后面!
“滕睿哲你这个杂碎!”他开始破口大骂,扛着肩上的机关枪对准这边的飞机猛力扫射,污浊的眸底一片猩红!
他这一生不是得不到林雅静,而是败给了滕睿哲!现在他可以不要命,不要双亲,但唯独,必须索取滕睿哲与苏黛蔺的性命!因为这两人,是他与雅静这一生的污点!污点若不除,他死不瞑目!
一旁,仰躺在地上的邹小涵见滕韦驰抽身离去,被警方围堵在森林里寸步难行,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朝搜寻过来的飞虎队求救,简直是喜极而泣,“不要开枪,我是人质,救我。”
黑衣飞虎队则继续朝她潜行,拿枪瞄准她,踩过茂密的植物靠近过来,确认她是人质而非敌人之后,这才将她护在身后,准备将她送上直升机。
“幸亏你们及时赶来了,不然我早已死在他手上,在这森林里尸骨无存。”被成功营救的邹小涵呜呜的哭着,再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她全身剧颤,肌无力的双腿瘫软下去,“他将我全身捆绑,准备让我死在森林里被他们分尸而食,后来有只野狼想吃我,咬住我的脚,差一点将我拖走,幸好睿哲及时出现了,用枪打死了野狼……现在睿哲在前面的丛林里,你们赶紧去救他,他会有危险的。”
特警警员点点头,将受惊过度的她扶到直升机上坐着,开始在森林里大范围搜寻滕睿哲黛蔺身影,以及那些被滕韦驰隐藏起来的人质!
只见此刻,森林里火光冲天,战斗机为了将东躲西藏的滕韦驰余党就地击毙,采取了连番轰扫战略,有目标的轰炸,使得森林里一片火光,大小树木连根拔起,泥土四处飞溅!
被救的邹小涵坐在直升机上,看着底下火光冲天的战场,抓紧座椅,热泪盈眶,感觉自己总算安全了,总算不必再逃命了。她喜极而泣,告诉自己,这次安全返回后,她一定要好好活着,绝对不能走上滕韦驰这条道路,一定珍惜生命、一心向善!
——
森林里,睿哲与黛蔺相依相偎,坐在一株伏倒的粗壮古树上,遥望远处的火光冲天。
此刻滕韦驰在警方的围困之下,依然试着逃命不肯伏法,正带着余党在茫茫森林里四处逃窜,坚决用武力抵抗到底,所以睿哲不再自责,将轻盈的黛蔺抱起,一起跳下古树,走向直升机方向。
两人坐上了飞机,医护人员立即给他们清理腿部被植物割伤的伤口,剪开睿哲的裤腿。
随着裤脚被逐渐剪开,黛蔺这才发现男人修长的腿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没有一处完好。她震惊捂住嘴,蹲到他面前,看着这些伤口。
一定很疼吧,刚才他一直背着她跑在布满荆棘与锯齿植物的森林里,就算穿再厚的裤子,也会被那些刀子一般的叶子给划开!而且这些植物,还不知道是否有毒。
她眼角一热,顿时心里微涩,接过护士手中的药,轻轻给他擦洗,为他上药包扎。
男人则伸出手抚抚她柔软的发丝,让她不要担心,将蹲在他面前的她抱起来,让她坐到他怀里,果然看到她刚才低垂着头是在难受,遂捏起她的莹白小下巴,给她抹去上面的污泥,笑道:“其实有你为我包扎,便不疼了。我们现在回去小屋,洗去这一身泥污。”
黛蔺躺他怀里,听着他的噗通噗通心跳,无法与他这样悠闲。下一次,她绝不能再让自己的男人这样去冒险。
直升机在天空缓缓上升着,离森林越来越远。只见漆黑的夜色里,数架战斗机在森林上空盘旋,冲天火光一阵接一阵窜起,对滕韦驰的收网行动还在持续进行中,整座大山时而微微震动,惊起无数夜伏野鸟。
但载有睿哲与黛蔺的直升机已经越飞越远,远离这位杀戮不断、手染鲜血的堂兄,远离这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才是贯穿整场阴谋的受害者,受过太多伤害,无法定夺滕韦驰的生与死。滕韦驰的生和死,与他们无关,他们不会再惹上命案,也不会与这种心理阴暗偏激者继续纠缠。那么就让滕二伯与警方去亲自解决吧,希望明天雨过天晴。
几分钟后,飞机将他们送回山巅石屋,为他们清理这里被狂轰滥炸后的凌乱。睿哲与黛蔺则在石屋内洗澡,黛蔺由于不能泡澡,只能白衣披肩,长发披散,坐在灯火朦胧的浴桶旁,用半湿的毛巾擦洗汗湿的身子。
她一边轻擦,一边缓缓脱下香肩的白衬衣一角,露出粉白玉莹的削肩,将白毛巾移过来。因为,外面的警员在帮他们整理被炸烂的平地,走来走去,直升机螺旋桨扇动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让她根本不敢将身子脱光,只能套了一件男人的白衬衣,露出一双修长玉润的雪白大腿,坐在浴盆旁擦澡。
男人则在屏风后面的卧室,窸窸窣窣的穿衣,恢复他的衣冠楚楚,意气风发,然后双脚在木板地面发出沉稳的声音,正朝她缓缓走来。
“我来。”他拿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把衬衣脱至腰际,露出她雪白的玉背,然后为她轻轻擦背,鼻尖嗅着她身子上的迷人幽香。
这股幽香是纯天然的,女人的体香,仿佛她身子的每一寸都晶莹剔透,堪比纯洁无暇的美玉,让他每闻一次,都无比迷醉。
所以他给女人轻轻擦着,一双修长结实的大手却不知不觉陡然伸至了女人的前面……一张性感薄唇,则在啮吻她小巧的耳垂。
她的身子顿时软了,洁白小脸歪了歪,扭过嫣红羞涩的小脸含住他的唇,与他四唇相贴……
两人的激情一发不可收拾,她身体里的火焰也被挑拨起来了,任由男人扯去她腰际的唯一蔽体之物……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扫兴的事儿又来了,石屋紧闭的实木门扉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这几道轻轻的敲门声,犹如一桶冷水迎面浇下,让陷入激情中的黛蔺陡然想起自己是在擦澡,外面还有一大堆警员在帮他们填补收拾地面,直升机嗡嗡嗡的作响!这里,根本不止他们两个人!
于是在强壮的男人差一点撞翻浴桶之前,她抓紧了浴桶的边缘,玉腿从他腰身上放下来,躲闪他,“睿哲,外面……有人敲门,敲了几次。”
她感到羞涩,想从他身上跳下,但男人依然抱着她不放,眸光火热,又低下头,箍住她的后脑勺给她一个火辣辣的吻,这才放下她,捡起地上的衬衣给一丝不挂的她重新穿上。
当然,在打开门之前,他必须确认来者的身份,欲望未褪的幽邃眸子里寒光闪闪,对这位造访者感到非常不悦!他好像说过,他与老婆正在洗澡,这些警员清理好现场,可以直接离去,不必打扰他?
“睿哲,是我,我是邹小涵。”门外再次传来‘叩叩’的敲门声,竟然不是与他公事公办的警员,而是不识趣的邹小涵!他深深拧眉,打开实木门扉,看着面前这位不请自来、一身狼狈的邹小涵!
邹小涵逃出狼口之后,很显然没有被滕韦驰一枪打死,而是滚了一身烂泥,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她是被警方亲自用直升机送过来的,美其名曰向他道谢,实则,正梨花带雨看着他!
“什么事?”他剑眉深拧,薄唇轻掀,显得有些不耐烦。一双幽暗锐眸在扫一眼面前这张脸之后,更是面若冰霜!
此刻月明星稀,夜黑露重,负责清理爆炸现场的警员早已坐直升机离去,知趣的不来打扰他的二人世界,山巅空气里飘着一缕淡淡的花清香。只有两次死里逃生的邹大小姐,在飞虎队成功营救出她以后,她不去向昔日的书记夫人蓝氏哭诉,而是请求警方将她送来这里!
“睿哲,我是过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一脸脏污的邹小涵朝房里看了一眼,抬起袖子抹抹脸,带着鼻音怯怯出声,并哀求的看着面前的冷俊男人,“在滕韦驰被正式逮捕之前,我可不可以呆在这里?我被他打怕了,我好怕我一旦回到医院,他又发疯的将医院夷为平地。睿哲,我想好好的活着,珍惜生命,但只有在你这里,我才有安全感,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保住命……”
她吸吸鼻子,不顾男人满脸阴沉,眸子阴鸷,继续说道:“不过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只要一处落脚之地就好,窝在角落也可以。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悔改,让你们看到我的改变,我不会再害人了。多次大难不死让我意识到,我以前是真的太自私任性了……”
滕睿哲眸子冰冷,发现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山巅,只留有他、黛蔺、邹小涵三个人了,静悄悄的,若要将聒噪的邹小涵送走,那也得等到明天,或者将这个恶毒的女人直接扔下悬崖,让她永远消失!似乎,后一种选择比较适合这个失心疯的女人,让她永远不再纠缠他!
门内,黛蔺在静静的穿衣,梳发,然后将毛巾轻轻柔柔拧干,晾起,扭头对这边道:“睿哲,既然有客人来,那让她进来坐坐。”
前几个小时,邹小涵还在狼口与滕韦驰的手上死里逃生,眼见在那危急时刻是睿哲救了她,邹小涵定然视睿哲为最能保护她的人,坚决不肯离去。既是如此,那就让邹小涵待在这里好了,总不能将这女人直接扔下悬崖,背上命案吧?
于是她微微一笑,轻步走到门口,看着一身脏兮兮的邹小涵,笑道:“房里有浴桶,要不要进来洗个澡?”
“不了。”邹小涵竟是知趣的摇摇头,后退了一步,“我身上这么脏,会弄脏你们的房间。可不可以让我在外面躺一夜?只要让我在这个敌人杀不到的地方落落脚,我就很感激了。昨天滕韦驰一直将我往森林里拖拽,地上都是锯齿植物,叶子似刀子一般在我身上划,划得我血肉模糊,疼痛难忍,滕韦驰却丝毫不为所动,威胁我们,如果谁爬不起来,倒了下去,就让他(她)被分尸而食。当时那几个人质都不肯帮我,就是拉我一把也好,让我的腿能爬起来,结果他们为了自保,选择让我困在原地滴水不进自然死……如果不是你们进入森林救了我,也许我已经被野狼叼走……”
说完她又开始掩面嘤嘤的哭,愧疚难当的低着头,突然又道:“黛蔺,其实我只是从小被你盖过风头,一直想与你比,把你所有的东西抢过来,一定要比你优秀。我并不一定爱睿哲,我与当年十几岁的你一样,只是倾慕他俊美的外表,身上的光环,与他并没有更深的交流。况且他一直没有正眼看过我,从来是我在自作多情,任性妄为,甚至连单恋都谈不上,根本比不上你与他后来的心意相通。所以直到临死前的前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怎么能在蹲过几个月的监狱、邹家被我和林雅静害得支离破碎之后,还将怒气发泄在黛蔺你的身上!当时我是真的糊涂了,竟然那样伤害妮妮,将宝贝吓成那样,我是真的错得离谱……其实当时我也是想疼宝贝的,将她当成我的亲闺女,宠溺她,可是太长时间的孤独、被人践踏嘲弄,让我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忘不掉我曾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让我自身的性格缺陷越来越严重……”
黛蔺与睿哲互望一眼,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没有说话,只是睿哲伸臂将她轻揽,让她靠进他怀里,继续听邹小涵讲下去。
“黛蔺,你原谅我好不好?其实如果没有当年我对那场联姻盲目的执着,我与你还是好朋友。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性格造成的,我连同林雅静害惨了自己的母亲,害惨了所有人,最后让自己孤苦无依……”邹小涵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最后哭得跪了下去,用手捧着自己的脸,“可惜我到最后还是怕死,我想活着。”
黛蔺蹲下身给她递了一块纸巾擦眼泪,依旧没有说话,水眸轻抬看一眼俊脸淡漠的男人,转身走进了房间。
睿哲同样抿唇不语,目光的冰冷里,明显对邹小涵升不起任何同情!
见黛蔺给邹小涵递了块纸巾,他更是锐眸一沉,对邹小涵更加厌恶,冷冷一眼扫过来,怒气勃发,修长身影则走至窗边黛蔺的身后,负手凝立,发现女人对敌人还是有些太过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