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骏要不是得大步跟着,真想先跪下来锤一锤地,她图啥?问穿越大婶图啥啊!扔个历史渣又圣母的废柴来这儿,她怎么知道自己能图啥!
宜昌在襄河西面,枣阳在襄河东面。
枣阳已经被日军占领,照理说张自忠只需要守住襄河西岸,保住宜昌就已经是最好情况了。
可显然,日军的攻势让这一点都很难做到。
太凶猛了,必须把防线往前搬,甚至以攻为守,否则绝对秒速崩盘,人家根本不给你修整的机会,海绵还有极限呢,他们就一次一次的打到你退无可退为止。
河上正常的桥早就被炸得七七八八,所有人都冲过一堆茂密的树丛,到一个有点弯道的地方,河道略窄,上面架着一座浮桥,几艘小木船并排横放着,和一排木板用绳索绑在一块儿,晃晃悠悠的随着波浪起伏着。
黎嘉骏:“……”
还能说啥呢,上呗!
一群人水花四溅的蹭蹭蹭冲过去,这种桥只能一口气冲,走慢一点都会重心不稳,黎嘉骏咬牙一阵狂冲,眼一瞥,居然看到了脚边不远处一张腐烂的脸浮起来!
“啊!”她惊叫一声,往后一仰,整个人噗的倒在桥上,小浮桥猛地一晃,在水里砸起一个大浪,打了她满头满脸。
后头的人经验丰富,直接蹲下抓住桥,任凭桥晃浪涌,我自岿然不动,还顺便一把抓住了黎嘉骏,防止她滑下去。
原以为自己顶多是个湿足少女,没想到却成了湿身少妇,黎嘉骏的心塞无以言表,她本就没带什么换洗衣服,因为战场上根本不会有给她换衣服的地方,结果转眼就遭报应了,阴风吹,汗毛擂,她连滚带爬的爬过了浮桥,被另一头等的人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扯到岸上,等其他人过桥的功夫,她魂不守舍的瑟瑟发抖。
又冷又吓人。
尸体她见过不少了,再惨也见过,可是那具尸体……她惊魂未定的往远处望望,惊悚的发现还有一大片尸体在那儿沉浮,有些被波浪推到了岸边,被延伸出的枝条掩护在阴影中,而更多的,则依然在水中飘动。
胀得不成人样,连断肢处,都泡得像海绵一样……
“呕!”一阵寒颤后,她感到一阵反胃,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啧!”不知谁发出嫌弃的声音,等所有人过了河,就叫起来,“走了!还有很多路!”
黎嘉骏挣扎着爬起来:“还有多远?”
“军长带兵追到前头去了,先追,追不上再用电台。”李文田顿了顿,道,“大概要追十五里。”
“……”一里五百米十里五千米十五里……
黎嘉骏一个趔趄差点跪地上。
将军……将军我不想走在你前头啊将军!
急行军是个枯燥疲劳的过程,黎嘉骏穿着湿衣服跑了一路也没谁想怜香惜玉的施舍件外套,她就懂了这一路真的只有靠自己了,便也闷不吭声跟在那,跑一阵,休息一阵,倒也拼死跟下来了。
远处一阵阵的炮火,始终不远不近的吊着他们,等到了一个叫南瓜店的地方,那是一个小村落,明显曾有军队驻扎,但现在也没什么人,李文田随便抓了一个伤员大吼:“人呢!军座呢!”
“鬼子在前头推进,军座带兵追过去了。”
“他追什么追!他追什么追!我们才多少人!他们多少人!”李文田大吼,他困兽一样原地转了两圈,指着一个通讯兵,“你!拟电文!尽快!让军座回来!说新电台到了!”
“是!”一个电报员就地蹲下摆弄起电台,旁边一个拟电员找了个草纸用铅笔写了几段电码,写好递过去时电台正好调试完,电报员看了一眼戴起耳机就开始发报,两人配合无间。
黎嘉骏到了地方就一直狗一样喘气,她坐在一边看着两人发报,等他们发报完才平息下来,问:“为什么,要换,新电台啊?”
两人正把电台包起来,闻言对视一下,似乎确认了可以说,才道:“师座怀疑这个一套电台已经被鬼子监听了,军座也知道,但是战局太紧迫,不能后退,只能临时叫我们来。”
“我还以为是电报机都坏了呢……”黎嘉骏还是忍不住喘,她想了想被监听的下场,有点毛骨悚然,“被监听着,那军队在哪,不是都清楚了吗?”
“不止如此,是指挥部在哪,他们就都清楚了。”一个电报员道,“我们都不会离长官太远的,这个电报发完就不能再发了,必须等师座回来才行,因为再下一次可能就又暴露师座所在了。”
黎嘉骏只觉得汗毛直立,她意识到张自忠的阵亡可能并不是巧合,信息战的致命点就在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汤恩伯即使同意接受采访记者也找不着他,他就是一个游击军团,行踪诡秘,防的就是日军的信息战。可张自忠不一样,他驻守在此,打的是阵地战,没办法行踪缥缈。
张自忠,应该是被有预谋的活活围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还有一更反正睡前肯定能上。
查了很多资料,有些资料太**扯了,说张自忠死前发了很多求援电报,李宗仁,韩复渠,xxx都收到了,但他们按兵不动什么的。
……韩复渠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收啊?!电报烧给他啊?!
这样的文章的链接还放在百度首页前十,真是害人不浅,气得我好几天没更新!
下一章的安排大概比较那啥,哎说不出是啥,额,看着就好。
☆、第206章 鞠躬尽瘁
电报发出去后,并没有收到什么回音,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战报,战况激烈,地方数倍于己,两日间又过去一些支援部队,但是杯水车薪。让人惊讶的是,张自忠带的部队并不是他自己的嫡系,而是战斗力相对弱一点的鲁军,居然也能扛那么久,真是让后方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即使再不可思议,炮火还是一日日的近了,到五月十五号的时候,溃退下来的士兵已经近在眼前。
黎嘉骏都已经准备走了,她知道自己在这儿碍事又费粮食,硬着头皮等了三天,她心里越来越空,越来越自我怀疑,总觉得自己这次傻犯得厉害,没有一点意义,她不停地想象家里人的反应,想老爹的拐杖嘟嘟嘟的敲着地面,大哥冷冰冰的眼神,二哥的冷嘲热讽,秦梓徽人前泪汪汪人后鬼畜的样子,还有小三……她话都不会说,再过久点,会不会不认她这个娘了?
原本还只是脑子里转来转去,随着时间的流逝,炮火的逼近和伤员的增多,她的恐惧已经盖过了忐忑,直接开始打退堂鼓了。
幸而,在她卷起铺盖的时候,张自忠回来了。
确切说,是退回来了。
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了两千人不到,而敌军,还有近万。
他出现的时候,风尘仆仆,形色几乎有点狼狈形容了,全然不是照片上英武正气的样子,相反,他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双唇干涸皴裂,整个人身材依旧高大,但瘦削的像鬼。他精神奕奕……那两眼发光,精神的有些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