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笔直 七世有幸 2480 字 1天前

洛宇此刻的脑中不比魏晋安宁多少。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心脏像在肋骨间跳着狂放的舞,头晕得仿佛随时可以再吐一轮。一方面有种被冒犯的错愕和隐约的愤怒,一方面却又想赶紧向魏晋道歉——即使是拒绝,也不该用这种把尊严踩进泥里的方式。但吐都已经吐了,这会儿再回到魏晋面前恐怕也只是更添尴尬而已。

陆续有人朝着那间教室走去,上课时间快到了。魏晋竟然还待在里面没有出来。洛宇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先走了。

这是一堂大课,教室里很快每排都有人落座,还有人坐到了魏晋左右。魏晋没带纸笔,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瞄着自己。不知是不是幻听,耳际还捕捉到了几阵笑声。有人看见了外面的洛宇吗?有人能猜到刚才那一幕吗?这笑话大概足以被转播四方……

魏晋在教授上台之前落荒而逃。

阴天的微薄日光落在身上都是冷的,他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许久,直到黄昏的时候下起雨来,终于不得不回了寝室。

与他最糟糕的设想一样,一推门就看见了李毅。作家却不见踪影,大概又躲去哪里码字了。听见他走近的声响,李毅从专业书中抬起头斜斜地扫过来一眼,又迅速埋首了回去。

魏晋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李毅跟前:“室长,我们谈谈吧。”

第40章

魏晋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李毅跟前:“室长,我们谈谈吧。”

李毅盯着专业书皱了皱眉,慢吞吞地望向脸色苍白的魏晋:“好啊,谈什么?”

谈搅基。

“我觉得寝室里最近的气氛有点紧张。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满的事情,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大家沟通一下,以后相处也轻松些。”

李毅眨了眨眼:“我没有不满啊。”

“那今天在车上,你为什么——”

“我当时是说同性恋,不是你啊。”李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方式,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魏晋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下,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反应不过来:“我就是……”

“什么?” 李毅身体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手机,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录下来。

有一瞬间,魏晋被突如其来的疲惫没顶,只想放弃所有虚与委蛇的遮掩,一步踏出悬崖堕入深渊。他换了三次呼吸,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我就是有些不同的见解。”

“好吧。”李毅耸耸肩,“那我们以后就互相体谅,不在对方面前讨论这种争议话题。”

魏晋默默点了点头。李毅又一字一顿地说:“也别在对方面前干出任何会引起讨论的事。”

魏晋意识到对方在等着自己开口,作出一句不碍他眼的保证。

然而排山倒海的疲惫扑灭了所有怒火,魏晋甚至笑了笑:“你放心,反正也不会再有那种契机了。”

李毅没有听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但既然得到了保证,也就努力推挤面部肌肉露出一个笑容:“误会解开就好。”

魏晋麻木地转身走向铺位,将自己埋进被窝,睁眼看着墙壁上的白漆。无人说话,只能听见李毅一页页翻书的声响。他就伴着那声音反反复复地、自虐般地回想教室里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直到沸煮的情绪中沉淀出一条清晰冷静的事实。

——自己跟洛宇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洛宇是个好人,也许不会就此恨上自己。运气好的话,他甚至会主动揭过这一章。但从今往后,他望向自己时总脱不去戒备;他接触自己时,必须费力掩饰生理性的厌恶。

与其那样赖在他身边苟延残喘,不如……不如……

魏晋到最后也没勇气把这句话想完。

他睁着眼睛僵在床上,连晚饭也没去吃,直到夜色渐深,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中萦绕着隐约的哭声,哭得摧人肝肠,半梦半醒间抬手往脸上一摸,却是干燥的。

魏晋胃里抽痛,翻了个身,渐渐清醒过来,哑着嗓子冲上铺的床板喊:“喂,半夜三更哭个什么劲儿,撸断啦?”

他上铺的作家闻言没了动静,压抑了一会儿,换成了极小声的饮泣。

魏晋被吵得无可奈何,摇晃着站起身,扒到护栏边问:“你怎么了?”

作家不吭声。魏晋耐着性子等了半晌,才听他没头没尾地哼哼:“……他们说我抄袭了另一篇文的开头……老子没抄,老子连那篇文都没看过……我这么要面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丢尽脸的事?”

“什么文啊?”魏晋不甚认真地问。

作家又抽了两声:“不能说。”

魏晋叹了口气,顺手将自己桌上的一盒纸巾递了上去,有气无力地说:“自己知道没做过就行了呗,管人家怎么说,继续写下去就是了。”

作家没再回答,哭声也停止了。魏晋站着头昏脑涨,捂着胃缩回了床上。

“……不写了。”良久,他听见作家轻声说,有些决绝的意味,“都成这样了,再坚持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干净断掉。”

——

“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申海慢慢地移动手指编辑完这条短信,犹豫半天才发送出去,收件人是“阿紫”。

对方倒是立即回复了过来:“什么事?”

“一周前,从养老院回来的路上,我的一个朋友被人当众羞辱了。我朋友是同,那个人大声列举同性恋的各种特征,故意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我朋友身上。”申海这回打字飞快,像要逼自己在反悔前将它发出去,“当时我就坐在一边,也知道怎么解围……但我没有站出来。”

“啊?为什么?”阿紫问。

“因为我不想惹人注目。”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平时聊起这种伪腐明明义愤填膺,怎么事到临头自己也缩了?”不出他所料,阿紫立即生气了,“如果心里支持,那就大声说出来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怕什么?”

“我怕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