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这大晚上的,都沐浴更衣过了,怎么能往那腌臜地儿跑。”陈桂芳皱眉道。

柳雁欢简直要被这无知的理论震惊了,他冷声道:“大病耽搁不得,若是有个万一,姨娘可是要背责任的。”

许是被他话里的气势吓着了,陈桂芳面色一凛,随即又不服道:“你莫要唬我……”言罢,目光转向脸色青白的柳明崇,眼神中透出些骇色来。

柳雁欢心知她是指望不上的,上前将人抱起,又命管家前去叫车。

刚一出门,就见秦非然还站在原地,手里夹了一根雪茄,缓缓地抽着。

眼见着人风风火火地出来,秦非然将雪茄一掐:“怎么了?”

“我爹突然不适,行脚大夫看不了,得送医院。”

秦非然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进屋一个电话让郭斌连夜将车开来,载着人往教会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洋医生诊断是突发性脑溢血。看着一众沉默的家人,洋医生的语气有些急促地抱怨:“还好送来得及时,否则怕是熬不过今晚。”

陈桂芳和几个姨娘面面相觑,此时都没了主意。

柳雁欢到了拾药账房处,才想起出来得急,身上压根儿没带几个钱。

正踌躇间,医护人员却笑道:“柳先生,您父亲的住院费和药钱都结过了,请随我去病房。”

柳雁欢一怔,想到家中不甚宽裕的光景,也能猜出这是谁的手笔。

他跟着护士来到病房外,隔着白布挡板,里头的情形看不真切。

只依稀看见柳明崇双目紧闭,脸色奇差。

护士叹息道:“病人还在危险期,若是这几日不能醒过来,恐怕……”

柳雁欢心头一颤,心下五味杂陈,柳明崇并不是一个尽职的父亲,可忽然遭此不测,加之外头姨娘们哀哀的哭声,给柳雁欢心里添了几分堵意。

像是受不住病房处的气氛,他径自走到长廊处,独自一人倚着墙。

忽然,鼻尖传来一阵咖啡的香气。

柳雁欢诧异地抬头,就见秦非然拿着咖啡给他:“喝点儿吧,提神醒脑。”

“谢谢。”柳雁欢喝了一口,当即诧异地挑眉,“这……”

“怎么?不合口味?”

“不,不是。”不是不合口味,而是太合口味了。

柳雁欢喝咖啡有自己的习惯,他喝不惯苦咖啡,每杯咖啡都要放双份糖。

这样的喝法往往被咖啡大拿嘲作不解风情,柳雁欢却不以为意。生活已经那么苦了,喝杯咖啡为什么不能甜一点呢?

只是这个习惯,秦非然为什么会知道,是碰巧还是……

柳雁欢刚想发问,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前走过。

这人步履匆匆,柳雁欢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前方的身影拐进了隔壁病房。柳雁欢诧异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整个裹得跟粽子一样。

真是无巧不成书,床上的病人正是那日摔稿而去的李珏,如今他的脸上一派红黑,跟开了染坊似的,险些让人认不出来。

柳雁欢看见丁蔚诗从食盒中取出煨好的温粥,一勺勺地喂进李珏口中。

动作虽然轻缓,神情却十分冷淡。

李珏喝着粥,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丁蔚诗。

丁蔚诗在低头舀粥的空档,发现了病房外的柳雁欢。

她有些无措地放下手中的碗勺,走了出来。

出了房门,她才发现除了柳雁欢之外,大名鼎鼎的秦三爷居然也在。

一瞬间,丁蔚诗面上就显出了紧张与窘迫。

“三爷,柳少。”她轻轻地唤了声。

“这是怎么弄的?我看李先生的样子,像是烧伤?”

丁蔚诗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大吵了一架。”

“当日从韶华香坊回到家中,他的情绪就很不对劲,知道我去找你后,他大为光火,说不想靠着我的裙带关系谋营生,还说现在人人都瞧不起他,说他是个吃软饭的,还说我……”丁蔚诗搅紧了帕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还说我……不守妇道,随意勾搭男人……”

柳雁欢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都被秦非然言中了,李珏果然以此为由攻击丁蔚诗。

“我心里不舒服,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和他争了几句。他一怒之下摔门而去,没想到……开车的时候车子起火,他被困在里头就烧成了这副样子。”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不知该怎么评说李珏的狭隘鲁莽,也不知怎么劝慰面前形容憔悴的女子。

“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相信李先生也一定是这样,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丁蔚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神情恍惚地回到病房。一整天的奔波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因而她没有看到,病床上李珏那双唯一能动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丝的恨意。

她重新端起粥碗,照例将粥吹凉了勺给李珏吃。可这一次,李珏却不配合,嘴唇紧闭,无论丁蔚诗怎么哄劝都不为所动。

丁蔚诗见状也绷起脸色,语气冷硬道:“你又想怎么样?还没有闹够吗?”哪知这句话戳到了李珏的痛点,竟然整个人朝丁蔚诗倒过来。

丁蔚诗猝不及防,碗勺一瞬间脱了手,滚烫的粥液撒了李珏一身,这些恰巧被前来查房的护士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