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官闻言仔细地想了想, 看见一旁的秦非然专注的眼神,也就勉强打起了精神:“今日是我的生辰,一大早我就梳洗打扮, 因为三爷说过,他今日会来。”
柳雁欢瞥了秦非然一眼,没有说话。
“为了保持身段,我不敢贪睡,也很少用早膳。梳洗过后在房中看了一刻钟的书,三爷就到了。”
“然后呢?”
“然后……”莲官顿了顿,柳雁欢突然反应过来,后面多半是香艳的内容。
他冷了脸色:“莲老板,你最好将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通常最微不足道的细节,才是真相的所在。”
莲官下意识地看了秦非然一眼。
“但说无妨。”
得了允准,莲官才轻声道:“秦先生是来与我商议要事的。”
“什么要事?”
“商业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柳雁欢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但看着那张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他无奈地说道:“算了,你接着说。”
“今日是我的生辰,秦先生赠了我礼物,还曾许我一个愿望,我说想到外头逛逛,这才走到了韶华香坊。之后发生的事情,柳少应当清楚才是。”
“等一下,你收了一件礼物?是什么东西?”
“是一枚鼻烟壶。”
柳雁欢略一皱眉:“此物现在何处?”
莲官掩嘴打了个喷嚏,他向来爱重形象,这会子正低头致歉:“失礼了。”
“东西我随身带着。”说着,他从衣衫里掏出那枚鼻烟壶。
柳雁欢将鼻烟壶里的粉末倒在手上,轻轻地嗅了嗅,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秦非然问道。
“是上好的金丝熏,里头掺了好些名贵的药材,只是除了这些,还加了别的东西。”
柳雁欢一双眼睛赤忱地瞧着秦非然:“比如——雷公藤根粉。”
说完,他微微扬起下巴:“所以秦先生,麻烦您解释一下,为何要毒害莲老板?”
莲官的脸色变了,急道:”不是这样的,柳少你误会了。”
柳雁欢看着涨红了脸的莲官,再看看旁边冷着脸的秦非然。他瞧出来了,莲官处处维护秦非然,若是不下点猛料,怕是不能在他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误会?莲老板,像秦先生这样的人,太过危险了。他想要新人换旧人的时候,只要给你些小玩意儿,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你,我劝你千万不要被这副伪君子的模样给骗了。”
想到秦非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撩着这个,哄着那个的做派,柳雁欢话里的每个字都带上了真情实感。
“不,柳少,你听我说……”
“某些人面上假仁假义,内里恶毒心肠,你若是嫌我烦,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莲官刚从鬼门关溜了一趟,脑子昏沉得很,这会儿哪里说得过柳雁欢的尖牙利齿,急得一个劲儿地喘息。
秦非然看不下去,沉声打断道:“我们只是公务上的合作关系,柳少非得往那档子事儿上想,我也无可奈何。”
“到戏班子里谈公务,秦先生莫不是觉得我很好骗?”柳雁欢寸步不让。
直到两人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才发现一旁的莲官正捂着唇。
两人沉默了。
莲官却顾不上许多,喘口气便开口:“柳少,你真的误会了。我这条命是秦先生救下的,从小在秦家立过生死状要一辈子效忠三爷,所以……咳咳……我和三爷,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所以,三爷是绝不可能对我下手的。你与其怀疑是三爷下的毒,不若怀疑是有人想给三爷下毒,毕竟我拿到这一壶鼻烟的时候,已经开封了。”
“什么?”柳雁欢和秦非然齐声说。
“你说鼻烟已经开封了?”秦非然的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
“我确定。”莲官虚弱地笑笑,“因为我拿到东西的时候,心里还暗笑了一阵,想着您莫不是送错了,将用过的鼻烟拿给我,我连封都不用开就直接抽了一口。”
“不可能。”秦非然的神情凝重起来,“这鼻烟壶我一次都没用过,绝不可能开封。”
“这么说有人早在你之前,就动过这瓶鼻烟了?”
“很有可能,这鼻烟是我前些日子托人从春城买回来的,到宁城统共也没有几日。只是一路辗转接触的人也多,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
莲官倒是欣慰地笑道:“我就说,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么可能有人费尽心思害我,既然这原本是三爷的东西,想必那人也是冲着三爷去的。”
一下子,三人都陷入了死胡同。
柳雁欢寻思,秦家家大业大,人员众多,想要缩小嫌疑范围实在有些难度。
秦非然倒是没事儿人似的喂了莲官半碗粥,又嘱咐人好好看顾莲官,这才和柳雁欢一起往外走。
看着专注思索案情的柳雁欢,秦非然主动提议:“很抱歉,这一次给韶华香坊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改日发一份报纸声明,说明莲官中毒一事与韶华香坊无关,尽量帮助你们挽回声誉。”
柳雁欢心不在焉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