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人家莲老板让人将那五千大洋,从醉仙酒家的二层洒出去。您是没看见,实打实的大洋砸了一条街,引得路人哄抢。”

“尤卯丙没有翻脸?”

“他哪敢啊,现在全宁城谁不知道,莲老板是秦三爷的人。跟莲老板翻脸,岂不是跟秦三爷对着干。”

“原来如此。”柳雁欢沏了沏茶面,惬意地听着芸·百事通·笙的科普。

“像咱们戏班子,都是论资排辈的。我们都得挤在一屋里上妆,而莲老板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就连戏服都是上好的缎面。”芸笙言语间透着羡慕,“莲老板好久不登台了,那天乍一说要登台,戏本子挂出来的时候,戏班子门前排起了长队,就为了看他一眼。”

“不过呀,他们不论来得多早,都看不成了,因为秦三爷将一整个场子包了下来。偌大一个戏厅,就他们两个人。”

柳雁欢愈发控制不住好奇心:“那秦三爷长得可是歪瓜裂枣?”

芸笙瞪大了眼睛:“当然不是,秦三爷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要不怎么说莲老板眼光高呢,旁人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此刻,‘朋来’戏班二楼的包厢内,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俊秀男子走到桌前,向秦非然行礼道:“三爷。”

秦非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身体可好些了?”

“我这身子早年伤了根本,大夫说很难痊愈,也就凭几剂药勉强吊着,有劳三爷费心了。”

“药要按时吃,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补身子的药材。”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一旁伺候的小厮平安,“记得伺候莲官吃药进补。”

小厮应了,又为二人带上了门。秦非然这才收了面上关怀的神色,沉声道:“这些日子来了多少人?”

“四五个吧,储蓄部、外汇部的居多,借贷部倒是没瞧见。”

“就单单来拜会你?”

莲官捂着唇轻咳两声:“哪能啊,找我不过是由头之一,这儿说是戏班,实际上就是相公馆子,他们路过看上了哪个,就直接领到外头的公馆去玩上一宿,或者在厅中取个彩头,喝酒划拳,比比皆是。”说着,莲官拿出一本册子,“人名我都记在上头,送的礼我也列了清单,请三爷过目。”

秦非然接过册子,粗略一扫,好几个储蓄部的。

“看来,储蓄部是重灾区啊。”秦非然揉了揉额头,轻声念着册子上的名字,“王涛、沈唯……都是元老了,厥功至伟。”

“王涛这人你觉得如何?”

莲官稍作回忆:“此人性情缜密,说话小心,他想替侄子在银行谋个差事,这才前来打点。”

秦非然点点头。

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他都一一问过,两人核对完,天色已经擦黑。

见秦非然起身,莲官掩唇轻咳了两声:“三爷,我送您。”

此时临近夜戏开场,芸笙因着生辰得了空闲,换好衣裳就挽了柳雁欢的手。

“寿星今天想吃什么?”柳雁欢打量着身旁的人。

素日里看芸笙穿戏服、穿长衫,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尽是媚态。

如今换了中山装,倒像是学堂里朝气蓬勃的学生,好生俊俏。

“旁人净说法式大餐好吃,我倒没觉着,只是特别想吃醉仙酒楼的年糕炒螃蟹。”

“那就走吧。”两人刚准备动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看戏的人群里,传来了一声声:“三爷。”

柳雁欢猛地回头,就见楼梯上两个男子相携着走下来。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秦非然转眼朝这边看来,与柳雁欢隔空来了个对视。

芸笙在柳雁欢耳边说着什么,只是那一刹那,柳雁欢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

在一片空白中,心底忽然刻上一行字:槐墨就是秦家三爷。

柳雁欢只觉得通体冰凉,他握紧了拳头,喜怒难辨地问一旁的芸笙:“你知道槐墨就是秦三爷?”

“知……知道啊。”

“呵,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在柳雁欢心底蔓延开来。

秦非然也看见了柳雁欢,没理会旁人的言语,径直朝柳雁欢走来。

芸笙不了解秦柳二人间的交往,又因着莲官是他的偶像,欣喜地喊了声:“莲老板好。”

柳雁欢这才看清了莲官的模样。

不用登台的莲官,脸上半丝油彩、脂粉都没有,在戏厅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了几分苍白。

若单论长相,柳雁欢觉得莲官还不如芸笙,可那通身恬淡清冷的气质,却让人好感顿生。

看着眼前的莲官,柳雁欢很难将他,与那个“醉仙酒家里的散财童子”联系起来。

“生辰快乐,芸笙。”说着他从兜里摸出一小盒膏药,“我常年病着,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盒膏药治跌打肿痛十分见效,你平日练功时应该用得上。”

芸笙宝贝似的接过道:“多谢莲老板。”

柳雁欢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秦非然替他做了介绍:“这是城东柳家的大少爷。”

莲官微微点头,间或轻咳两声。

“秦三爷,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