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因为借了秦三爷的钱还不上,给巡捕带走了。”
“秦三爷?”柳雁欢接着问,“那是谁?”
“不是吧,你连秦三爷都不知道?”路人看着柳雁欢,像是在看个怪物。
“泰和银行听说过么?华国三大银行之一,就是秦家的产业。”
那人指了指闹市口中心的位置:“看,那就是泰和银行。在街上做买卖的,都想在泰和银行旁边占上一席之地,好跟秦家套套近乎,将来要是有个万一,也有个借钱应急的去处。”
柳雁欢看着泰和银行前密集的人流,才猛然间意识到,在金融业发达的21世纪,人们将钱存银行做投资,已经是很普遍的事儿了,可在这个时代,像柳家那样的传统家族,显然还不能接受银行的存在。自家设着账房,钱存在自家的账房里,每月买进卖出和所取所需的数额,都在自家账房里清算。
“秦家兄弟三人,前两个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名正言顺的秦家嫡公子,大公子管着储蓄的业务,二公子留洋未归,而那庶出的秦三公子,管的是借贷业务。”
柳雁欢闻言默默点头。
“秦家从前带着些背景,干的是高利贷,家中武堂养了一批催债的。要是欠债不还,先把手脚断了,再将双眼挖去,碰上骨头硬的,就将家人绑了,总归使尽一切手段逼着人还钱。”
柳雁欢听着都觉得背后发凉:“现在还是如此么?”
“哪能啊,现在可是新朝,秦家人说了,要做守法公民,转做正规银行了。不过秦三公子接手的摊子,才是原来秦家的老本,这三公子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得罪他的人都讨不了好,是以他虽然年纪不大,买卖行里却尊称他一声三爷。”
柳雁欢想着当日贾老爷的做派,只觉得这狱下得相当好,连带着秦三爷的形象也变得可爱起来。
他心情颇好地去别家药铺买了二钱丁香、一钱白芷,而后直奔那香具店。
一进门,就见店伙计在擦拭着案板。
“客官,您是第一次来吧,咱们这儿有上好的香品,您瞧瞧。”
柳雁欢环视一周,古朴的香具店中,除了他,还有另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客人。
听见伙计的声音,那人转头瞧了柳雁欢一眼。
老板献宝似的将一罐香丸打开,递给柳雁欢:“您看看,这是小店新近配的‘苏内翰贫衙香’。”
柳雁欢嗅了嗅,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味道不合心意,您再看看这……”
柳雁欢指着那苏内翰贫衙香说:“里头的白檀有些焦了,乳香与酒同煮的火候还不够。”
伙计一听,脸色立马僵了三分,赔笑道:“客官原来是行家,倒是小店班门弄斧了,不知客官此来,是想要什么?”
“炉子。”
“是木质的还是瓷质的?”
“成色好的铜炉。”
伙计轻呼了一口气:“客官如此笃定,想必已有了主意,不知看上了小店的哪一款炉子。”
“那个。”柳雁欢抬手指向柜台案板上的一只双耳三足瑞兽铜炉。
“这个?”伙计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怎么,有问题么?”
“这个炉子,是我家先生先瞧上的。”
柳雁欢闻言转身,就见身后的黑衣人正盯着他。
此时,二层楼梯上,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秦非然穿着衬衫西裤,脚上一双利落皮靴,缓缓走到柳雁欢跟前:“柳少爷,这么巧,又见面了。”
柳雁欢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是你想要那个炉子?”
“是啊。”
每次见到这个人脸上的笑容,柳雁欢总觉得从里到外都透着虚伪,让人恨不得将他的面具撕下来。
“不知先生要多少钱才肯割爱?”
秦非然的眼神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柳雁欢细白的颈脖和挺直的腰背。
“我说过,我不缺钱。”秦非然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那你要什么?”
话音刚落,一张俊脸忽然在柳雁欢眼前放大:“一枚香吻换一个炉子。”
“登徒浪子!”柳雁欢一抬脚,踩在了秦非然那上好的皮靴上。
第11章 蓝调时光
柳雁欢用了十成的力道,可怜那靴子,好端端地就挨了一脚,表面落了一层灰。
秦非然却分毫未动。
柳雁欢抬眸看向秦非然,男人的五官就跟浓淡相宜的水墨画似的,好看得过分。
可那冷硬的曲线,却让柳雁欢直觉,眼前人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