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方若宁也高兴,可高兴之后,顿时又有些惆怅起来。
抬头对着眼前男人笑了笑,拉下他捧着自己脸庞的双手,柳眉轻蹙,“可我怎么感觉,你并不开心呢?是不是,对公司依然不舍?”
“不是……”霍凌霄摇头,拉着她走到床尾凳前坐下,感慨万千地道,“我只是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凌渊长大了,成熟了,也有担当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羸弱不堪的小男孩,需要家人护着,需要哥哥让着。”
冷不丁地一番话,听得方若宁迷惑不解,眼眸懵懂地看着他,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有这种觉悟了?”
霍凌霄转眸,视线与她的对上,捏着她柔软的手指把玩,“从小到大,凌渊都是很温顺的性子,也不敢忤逆长辈们的意思,但今晚,他却出乎意料地跟我们霍家的权威对抗。其实我们所谓的豪门,也就是外人看着光鲜亮丽而已,我们身在其中的子子孙孙,未必见得是幸福快乐的,因为从出生我们就被赋予了太多的光环,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已,凡事第一考虑的并不是自己愿不愿意,而是符不符合家族利益。压抑的时间久了,要么麻木,要么爆发。我一直以为凌渊已经认命了,今天才知道,他也一直隐忍着,而我的离开给了他一个打击,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抗议家族的安排,表达心里的不满。”
方若宁惊的目瞪口呆,“凌渊那种性格,也会抗议,爆发?”
“是啊……所以我也被惊到了。后来,他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兄弟之间总要有一个得到幸福,他没有勇气离开这个家,抛下一切,只能支持我去追求幸福,于是答应接手公司。”
方若宁盯着他幽暗深邃的眼眸,总觉得哪里不对,拢眉沉默了几秒,突然眼眸一凛,“我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是被逼迫的?”
霍凌霄勾唇,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逼迫倒不至于,我不愿做的事,谁逼都没用。我只是不愿再被家族使命拖累了,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可是,家族使命总得有个人扛起,你走了,那凌渊——”
“身为霍家子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凌渊愿意接下这个重担,还说了那番话,我才突然意识到,他成熟了,有担当了。历练一下也好,人生无常,我总不可能一直都冲在前面,他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
两人相拥,方若宁感慨万千,“虽然你一直强调,是你自己甘愿放弃这一切的,可我还是觉得,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我好怕有一天,等我们的感情不这么好了,你会不会回过头来怪我,怨我,都说感情中付出多的一方更容易心里不平衡,我们之间,不可否认的是,一直都是你在付出。”
从他怀里抬头,女人第一次剖析自己的内心,柔柔缓缓地道:“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打动我的同时,也让我惶恐,相爱时,做一切都觉得心甘情愿,可若是不爱了,任何细枝末节都能成为相互埋怨的借口。”
低下脑袋,在他胸前磨蹭了下,她恍恍惚惚地叹息了声:“我也不知道,这样幸福的日子能享受多久。”
话落,男人捏着她的手重重用力,她疼得“啊”一声叫出来,“你干嘛!”
“你在胡说什么?!”霍凌霄不悦,扳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一些,脸色严肃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你还是不相信我?”
方若宁挑眉,微微耸肩,“我没这么说啊,我也相信你现在是爱我的,可是有一点你得明白,人心难测,任何关系都是充满变数的,我可以很理性地告诉你,我不敢保证能爱你一辈子,我只能说,在我还爱你时,尽一切努力去爱你。同样,你如果跟我海誓山盟,我也只是听听而已,将来若有一天,你遇到了更喜欢的女人,或是单纯地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了,也请你告诉我,我能接受坦然相告的分离,不能容忍你的欺骗和隐瞒。”
话落,女人明媚清澈的眼眸端正坦荡地盯着他,甚至嘴角还挽起一朵芙蓉花开般的笑靥。
霍凌霄也盯着她,有那么一瞬,他心里怒极!
因为他做了这么多来证明自己的诚意,这个女人依然不能完全信任他,依然没有跟他白头到老的决心。
他怒,他气,他不甘!
可是眼眸轻眨,他移开目光,手臂揽着女人靠在怀里时,心口又涌出一股心疼跟无可奈何。
特殊的家庭环境造就了特殊的性格吧,她从小目睹父母丑陋不堪的婚姻,又生活在极度缺爱的家庭里,对爱情和婚姻自然也有不一样的见解。
她那番话虽然听起来令人不爽,可细细一想,也可谓是人生的真谛了。
只是,一个女人在热恋中还能这般清醒理智地说出这番话来,他不知自己是该悲哀还是庆幸。
怜惜地吻在她发顶,霍凌霄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女人不是最爱逼着男人给承诺,发誓,要爱你一辈子么?怎么到了你这儿,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