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黑色的轿车便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缓缓驶离了曲晴的视线，直到消失不见。曲晴感觉到四肢渐渐没有了力气，即使她在竭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眼的灯光逐渐消失在流动的夜色之中。

与之一起远离的，是严以峥，以及她仅存的一丝信念。

“严以峥，这是……真的吗？”

唯独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距离严以峥不够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灌入冰冷的空气，喉咙和肺部都开始弥漫出腥甜的味道。

曲晴双手紧紧握住，她紧咬着下唇，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刚刚因为冲动做出的这个不理智的决定，才让她清晰听到了严以峥打电话的声音。

准备给苏南暖做手术？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他才一声不吭急匆匆离开这里的吧？

毕竟在他眼中，苏南暖才是重中之重的那个人。

“宝宝，你相信爸爸吗？你相信他会保护你和妈妈吗？”

一个惨淡的微笑挂在她的唇角，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说多了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一步都挪动不了，即使微凉的风吹得她有些冷，却已然比不过此时已经冰封起来的心了。

最终，曲晴牢牢抱紧自己，蹲坐在地上。

她垂着头，反复嗫嚅着严以峥的名字，眼睛像是被一层雾气蒙住了一般，涨得发酸。

“严以峥……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很需要你，还有我的宝宝。”

此时的她就好像是游走在万丈高空的钢索之上，陆琛的话和严以峥的承诺交替出现在面前，不断变换着模样。

“神啊，如果你真实存在的话，能不能大发慈悲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她一直没有忘记陆琛对她的告诫，她还记得陆琛说过，严以峥早就清楚了苏南暖的病情，也知道现在唯有利用她肚子宝宝的胚胎干细胞做移植手术才可以救好已经无药可救的苏南暖。

只是……

只是她分明早就知道这一切，却依然选择相信他，相信严以峥对她的感情不是假的，也相信他当初说留下孩子也不是假的。

只是现在，她抬起头再也看不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的身影。

现在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正焦急赶往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替她安排着手术的准备工作，而代价，就是她肚子里这个宝宝的生命。

原本紧绷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尽数坍塌下来。

她总是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严以峥这个人了，了解他冷漠外表下那一颗温暖的心，只是原来事到如今，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而已，这个世界上，即使真的有真爱，也不一定会降落在她的头上。

“曲晴，你以为把头埋在沙子里，就可以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吗？”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声音中充斥着绝望和痛苦。

“逃避，懦弱，无所事事，一事无成，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呢？”

如果严以峥真的要给苏南暖做胚胎干细胞移植手术的话，她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吧？

虽然嘴上说着要保护宝宝，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结果到头开还是活在了严以峥的羽翼之下，得知这个真相之后，曲晴隐隐有些崩溃。

她不由得联想起两个人最近的几次争执，似乎都是围绕着苏家所展开的。

只是比起以前严以峥因为工作上的忙碌而烦躁，最近的几次争吵似乎好像对了些刻意发泄的意味。

他在发泄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苏南暖病情恶化的缘故吗？

她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刚刚到家时，严以峥对于她的禁锢和声声的质问，根本不像是在关心她，只是在恐惧她突然间的不告而别而已。

他在害怕，害怕她长时间出门见不到人。

害怕……

害怕苏南暖急需要的胚胎干细胞会藏到让他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她从来不怀疑严以峥对自己的爱，那个体贴细致，无微不至照顾着她的严以峥，那个在夜色中轻轻握住她的手的严以峥，那个在最终没有找到亲生父母却依然说我就是你家人的严以峥……

这些在眼前涌现的一桩桩，一幕幕，她不相信都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