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顿气也没消多少,梁乔有些郁闷地回到医院,刚好遇到站在楼梯拐角抽烟的关彻。
“大哥。”
关彻瞥了她一眼:“去警局了?”
总觉得大哥知道的并不止于她去录口供……梁乔顿了顿,而后想到这些上层社会把控经济命脉的大鳄们在各种地方有些眼线也不足为奇,诚实地点了点头说:“录完口供气不过,打了她一顿。”
“现在气消了吗?”关彻语气淡淡地问。
“……没有。”明显是郁闷的语气。
关彻扯了下嘴角,不知道算是笑还是嘲讽。他慢慢抽着烟,梁乔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说话,转身打算回病房,关彻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开口。
“你太心急了,”关彻指间夹着已经燃到一半的香烟,在越来越淡的烟雾中幽幽看了她一眼,“那里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
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梁乔脚步一停,回身探究地看向他,“那……哪里是我们的地盘?”
关彻又是轻轻扯起嘴角,不过这次梁乔看得很分明,是那种万事尽在掌控,轻松中又带着一丝不屑的笑。不得不说,大哥看起来真的比关衡那个二货要聪明沉稳很多。
“我们家给四院捐过一栋楼。”关彻言简意赅道。
四院?
梁乔慢慢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关彻这一声把她视为自己人的“我们家”,还是这句话中得到的信息量。
第四人民医院,简称四院,是c市的精神病院,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疯人院”。
“嗯,不错。”梁乔一本正经地评价道,“大哥和爸爸真厉害!”
这就叫上爸爸了?
关彻回头瞥了她一眼,眼底多了一些笑意:“你倒会顺杆爬。”
梁乔笑嘻嘻耸肩,转身回病房。
关家将全国最好的专家从b市以及其他几个城市请了过来,组建了一支豪强阵容的专家团队,虽然会诊过程中分歧和争执颇多,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很好的,关衡的伤势很好地被控制住,没有恶化到需要植皮的程度,但其他大大小小的手术还是要做。
梁乔跟万千请了一个没有期限的长假,当然主要原因是幕后大老板是她男人,没人敢说什么。不然人家枕边风一吹,杂志社都分分钟得跟着改名。
大约是关衡那天的那番话起了作用,蒋瑜之后对梁乔的态度好了许多。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根本不是梁乔的错,不过当时听到关衡是代替梁乔受的伤,她是真的气到了。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去为了别人受苦受难,她不知道别的父母会是什么反应,反正她是接受不了。
不过接受不了也没办法,养了快三十年的猪说丢就丢,拦都拦不住。
其实那天的事梁乔也没放在心上,这段时间又全心全意照顾关衡,没事就跑到关家或者打电话跟阿姨请教各种滋补汤水的做法,本来一个好好的厨房杀手,愣是金盆洗手重新做人,成了半个贤妻良母。
加上蒋瑜态度的转变,两人关系缓和不少。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处,光是看一看梁乔都能想象得到那种痛,她也知道,关衡切身感受到的,只会比她想象的更多。
她的心疼又愧疚在对待关衡的态度上表现得很明显,那叫一个百依百顺,简直要把他宠上天。
关衡从没喊过一声疼,刚开始都努力地忍着,后面被她惯得小脾气和肥膘与日俱增,疼得受不了也不说,但是会发脾气,摆臭脸、摔东西都是小事儿,厉害的时候药也不吃,不肯配合治疗。
这种时候谁来哄都不好使,只有梁乔能治住他。
他小打小闹梁乔都惯着,不过要是不肯配合治疗,梁乔就会生气。她生气了也不会打他骂他,就沉默地看他一会儿,什么也不说,然后开始掉眼泪。
每次她一哭,关衡就会立刻消停下来,然后两个人角色互换,换成他哄她——承认错误、好话说尽,然后保证下次不再犯。
尽管他隔天疼狠了还是要这样闹。
护士们老开玩笑说梁乔很会拿捏男人,但其实她是真的自责,更是真的心疼。
不过不管是手段技巧还是真情实感,都不重要,关衡吃这套就行了。
关衡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半月,伤口没有感染过,恢复得也好,不过虽然有最杰出的专家和最昂贵的药,依然留下了一些疤痕。
背上还好,伤得不重,而且可以藏在衣服里面。脖子上那片有些难搞,留疤是不可避免的。
医生说这些疤痕不可能完全消除,只能通过治疗尽可能地淡化,不过也是需要时间的。
伤口慢慢恢复后,关衡就开始担心自己的颜值了,专门在病房了装了一面大镜子,各种小镜子也让梁乔买了一堆,每天有事没事照镜子,对着自己的疤痕唉声叹气。
他总担心梁乔嫌弃他丑,每天都要她保证好多遍,但还是不放心。
老妈和大哥因为这个都很嫌弃他,一个大男人,每天为了一点疤痕哭哭啼啼对影自怜的,丢人!
不多这段时间虽然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却也是关衡有生以来最享受的日子。老爸老妈、哥哥,还有他最爱的那个女人,每天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照顾着,简直像个小公举。
除此之外经常有朋友过来探望,尤其是高翰那一帮人,隔三差五就过来,虽然也不会为他做什么,但就那么坐在那儿陪他聊聊天,给他枯燥的生活添点乐趣,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这事儿关衡专门交代了不让告诉爷爷,怕他老人家担心,然而最后他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领着三叔家的晓微从北京飞了过来。
不过那时候关衡已经快出院了,伤势已经好看许多。爷爷看到还是很心疼,连连叹气。
倒是晓微,一听大人说当时关衡的惨样,啪嗒啪嗒就掉起金豆子。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招人疼,抱着关衡的脖子在他最严重的地方亲了一下,泪眼婆娑地说:“二哥不疼!”
把关衡给心软得哟。
不过奇怪的是出院那天大家都突然有事不能来接他,派了司机过来。关衡虽然失望,却也没说什么,收好东西把坐在床上晃脚丫的晓微拎下来。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