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花好孕圆 八月薇妮 2883 字 25天前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学会了不听不看,就算听到看到,也当视而不见,或许这也是所谓“成熟稳重”的一大标志,君子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上官直想到此,忽地一笑。

而后他回转头的时候,那笑便凝滞,然后消失。

他望到在前头,长路尽头,合欢花树下,亭子前头,有一人,背负着手,端然站着,他身后,一匹骏马,悠闲低头,在地上吃草。

云淡风轻,乍然不见。

上官直心中想起那一场戏。

北疆殿内,当着皇帝的面儿,上官直怒斥楚昭,疾言厉色,说道:“这人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禽兽行径,令人发指……”一副要将他撕碎吞了的模样。

正当太子面上笑意盎然之时,他咬牙道:“他潜伏我府中,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沆瀣一气,唆使他不务正业,流连花街柳巷……这还罢了……他竟然,竟然……竟然还看上了我的夫人……陛下,请你为我做主!”心底疮疤解开,一瞬间,真的痛了,竟落下来泪,却是因愤怒。

当真耸人听闻,皇帝浑身发抖:“你……你说什么?”上官直道:“这件事我也不想说出来,实在是家门不幸,但……但却是千真万确,此事让我痛心彻骨,又是奇耻大辱,我本以为是个无赖所为,天大地大,没处寻去……没想到竟是北疆昭王,陛下,请你替我做主!”

皇帝怒视楚昭,道:“昭儿,你说!特使所说是不是真?”

楚昭跪地,道:“回父皇,皆是真的。”他竟然从头至尾都一口承认,丝毫辩驳都无。

皇帝气得面色发白,差点晕过去,手拍着龙案,道:“你这孽子,你当真是色迷心窍,无法无天,你……失心疯了不成,如今那女子何在!”

皇后在旁边,想到季淑,此刻已经将前尘后事,想得明白,也知道上官直所来何为,他是报复而来的……

想到此处,皇后不由地越发担忧看着凤卿,却见到凤卿面上并无异样,隐隐地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

皇后略惊,却又极为欣慰,不管将要面对什么最坏之境,皇后忽地不再怕。

这边楚昭不及回答,上官直道:“她如今已经被我觅到,人在我身边,只是这口气,我是万万咽不下的!”

皇帝道:“这是自然!朕也不会饶了这个孽子!混账,混账……”咬牙切齿地望着楚昭。

永琰一笑,道:“特使还未说完……”

他想一箭双雕,志在必得,楚昭是一,最主要的,是那个拦路之人。

永琰扫一眼凤卿。等更好的戏上场。

不料上官直道:“说完了。”

永琰一怔,道:“嗯?”有些措手不及,于是提醒,“特使……我大哥……特使不是说在东明见过他么?”

上官直擦去泪,傲然道:“正是,我先头见昭王跟他在一起。”

永琰愕然,怔道:“没有其他了?”

上官直哼道:“他们是一伙儿的,还有什么其他?对我已经足够,”他不理太子,看向皇帝,道,“陛下,我虽不知道明王有无掺和在内,但既然他们是同行,那……”

皇后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永琰急道:“特使大人,你不是说我大哥……”

皇后刚要说话,上官直道:“当时我只听闻明王是从南楚还是哪里来的……也不熟悉,只是见过那么一次。”

皇后彻底安心,所谓绝处逢生,难道便是如此?真想哈哈大笑,皇后的手发抖,看凤卿,却仍旧自若如前,眼神亦笃定。

此刻,殿内当真是鸦雀无声,皇帝,皇后,皇贵妃,太子,凤卿,楚昭……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或者各自出神。唯有元宁在旁边,半明白半懵懂,心道:“这我可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了?上官大人究竟明不明白我传给他的消息?如今这幅情态,又是如何?是好是坏?花姐姐若是知道了……是安心或者焦心?只不过……好像大哥无恙了,若是他不知情的话,就不会有事,但是三哥么……可怎么了得?”

127.合欢:长亭诗句河桥酒

果然君子之风,尚欠火候。

上官直望着那人,无法视而不见,——楚昭,就像是他心头上一个疮,他想割除,却又下不了手,怕一个失手,连累自己痛不欲生。

大地命中注定,故而会山重水复到现在,但若楚昭死心,他们之间便永不会了局……上官直虎视眈眈,已经跟他面面相觑。

楚昭回过身来,望着上官直,拱手道:“上官大人。”上官直并不下马,只是俯视着,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道:“昭王殿下?没想到昭王殿下对本使如此长情,竟来送行了。”冷笑不已,他是来做什么的,彼此心照不宣。

楚昭一笑,偏道:“我是特意来相谢大人的。”

上官直睥睨,冷道:“相谢?不知是谢赖我之福,殿前的那五十廷杖呢,还是谢因我之故,昭王殿下要被贬边漠了。”他极为嘲笑,想在对方面上看到一丝不安挫败。

楚昭却似毫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多谢上官大人深明大义,放我跟大哥一马。”

上官直啐了声,道:“深明大义?对你?切勿自作多情。”

楚昭却仍拱手,道:“不管如何,我承了大人这个情了。”他人在马下,说话却不卑不亢地,人也未曾仰视过来,那气势浑然天成地,竟丝毫无损半分,……大抵是马匹不够高大的缘故。

上官直心中恨恨地:“失策,下次定要换匹高头骏马。”

想到此处,顺便看一眼那马车,马车静静地,毫无动静。

上官直回头,恰好见楚昭也看了一眼,上官直冷笑,道:“难得王爷竟还有心,既然知道承我的情,那现在就请王爷速速让开,切勿挡路。”好狗不挡路……这种粗鲁的话,身为君子,自是不能多口。

本以为要好一番纠缠……先头凤卿“珠玉在前”,好一处执手相看,泪撒长街,感人肺腑。

此刻又见此人,上官直心道:“你若是再厮缠,就是自找死路。”

不料楚昭竟从善如流的很,道:“本来想同上官大人饮一杯酒的……”

上官直目光一转,这才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两个白玉杯,中间高挑酒壶,寂然立着。

上官直冷笑,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面上只道:“本使没这个心情,请王爷让开!赶路要紧。”

楚昭竟似有些遗憾,却也不曾拦挡,果真退了一步,道:“既然如此,那也无法,那么我便恭送上官大人。”

上官直见他“从善如流”,颇为讶异,却未曾表露出来,自也不会放松戒备,只道:“真真是不敢当。”策马而过瞬间,驻马又回头看楚昭,道:“若是殿下当真承我的情,那还请以后万勿再出现在我的跟前,免得大家都难堪。”说罢之后,重新打马,一壁扬声说道:“看好了东西,听闻这段路颇不太平,留神歹人出没,失了物件!”旁边的随侍们听了,只觉得没头没脑,别说此处离皇城不远,哪有歹人?就算有歹人,也要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挑衅皇使兵队……众人腹诽,却不敢忤逆大人,只好应承,打起精神,左右紧密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