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都想不到,已经进入电梯的陈梦诗,根本没按楼层又重新走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颤抖着双手,拿手机拍下了纪承沣将年歌放入副驾里,以及他替年歌扣安全带的画面。
彼时,年歌和纪承沣对此一无所知,两人很快抵达最近的医院。
当红外体温计离开年歌的额头时,医生确定了她的体温,402度,高烧中的高烧。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医生边开药,边数落纪承沣,“都烧到这么严重了才上医院,有这么做男朋友的吗?简直胡闹!”
这样大半夜的送学生到医院来,的确容易引人误会,纪承沣想解释,可转念一想,如果说了自己是年歌的老师,恐怕更引人误会。
所以,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安静听着医生的教育。
纪承沣不知道,虽然年歌昏迷着,但因为高烧并没有真正睡死过去。她脑袋沉沉,却能听清医生说的每一句话,当然,她也能听见纪老师没有否定医生的话。
所以,分明最怕痛的她,在细长的针扎进血管时,她脸上居然还挂着笑意,只是小声哼哼就忍住了痛。
她享受着男人守在自己身边,享受男人抬手探查她额头,她为老师抱着自己去停车库而窃喜。
虽然医生宣布年歌退烧可以回家,但她却觉得自己的状态没好上半点,她被甜蜜的眩晕感充斥,她感觉整个世界仍旧处于颠倒。
当年歌真正清醒过时,她已经躺在自己柔软的床铺上,但她第一反应却是找纪承沣。
“纪老师,你在吗?!”想起昏睡时刻的所有,顾不得许多,赤足冲下了床,期待在家里见到满是关切的老师。
她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陈梦诗还住在自己家里。
因此,当年歌走到客厅时,她看见的不是纪承沣,而是从沙发里惊坐起来的室友。
茫然一瞬,她侧眸看墙上的夜光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五点。
年歌傻笑挠头,对陈梦诗道歉:“对不起啊梦梦,我大半夜的做白日梦呢,以为我还和纪老师在医院”
“嗯”陈梦诗愣怔片刻,终于想起要关心室友,“年年,你好点了吗?我给你熬了点粥,要喝吗?”
闻言,年歌忽然冲到室友面前,一把抱住她:“梦梦,你真的给我熬了粥啊!”
她还幼稚的拿脸蹭陈梦诗:“梦梦,你怎么这么好!我感动死了!”
陈梦诗很少被别人这样热烈的拥抱,登时又怔忪起来。
好半晌,直到年歌都松开了,她才扯出笑容说:“没有啦,年年收留我这么久,我不过是给你熬了点粥。”
言毕,她心底不禁涌现出阵阵心虚,因为就连这个也是纪老师先提醒她的。
因为没有开灯,年歌便没发现室友满腹心事的表情,她忽然挤上沙发,和对方肩抵肩的坐着。
然后她亲昵地靠着陈梦诗说:“梦梦,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陈梦诗:“嗯?”
年歌笑得有点儿傻:“怎么办哦,我真的好喜欢纪老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毕业了。”
陈梦诗疑惑问:“为什么想要毕业呢?”
年歌激动又羞赧:“毕业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老师,而不用担心师生恋的不平等了啊!”
陈梦诗愈发讶异:“年年,你为什么要说师生恋不平等?”
年歌认真解释:“唔,一开始我也觉得师生恋并没有什么不平等,毕竟纪老师是那样好的人对吧?但是呢”
她顿了顿,又道:“络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爆出老师性侵学生的事件,这些事件中学生总是处于弱势群体。有很多收到侵犯的学生,她们其实也已经成年,但仍旧被老师以各种理由要挟,所以我认同了纪老师的话,师生恋的确是不平等的。”
“纪老师?”陈梦诗又糊涂了,“你的意思是,关于师生恋不平等的话,其实是纪老师告诉你的吗?”
年歌的唇边又漾出笑意,她点头:“嗯,梦梦,悄悄告诉你哦,我其实已经和纪老师表过白了!”
陈梦诗心一惊,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老师背着年歌的画面。
她克制自己的情绪,问:“那纪老师怎么说?”
“哎,”年歌叹气,“你觉得呢?他当然是教训我说师生恋不平等不可取,然后狠狠地拒绝了我。”
陈梦诗心想,这的确是纪老师的风格,然后她忍不住勾唇也笑了起来。
却听年歌又痴痴笑了起来,她又说:“不过呢,我不会轻易认输滴,梦梦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将老师拿下!”
陈梦诗的心便揪紧,情绪起起落落,犹如坐过山车。
她很想告诉年歌,自己其实也很喜欢纪老师,甚至比她还早,爱意也不比她少一分。
可是,她嘴唇张合几次,到底没能鼓起勇气讲出。或许,这个秘密将永远烂在肚子里,永生永世。
这晚,两个女孩子夜聊许久,直到黎明来临,都还在说话。
大多数时候,是年歌在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对老师的爱意,而陈梦诗很好的充当了一个听众,只是偶尔发问。
当年歌累得在沙发上睡着时,陈梦诗对着手机里她和老师的照片看了许久,纠结了又纠结,她最终将其从邮箱中移除。
这些天,她彻夜难眠,内心深处的那些小心思被自己摊开来反省。
昨晚看见纪老师关切地背着年歌,她心中的恶魔彻底占了上风,最难过的时候,她甚至想直接将照片发去教务处举报。
可陈梦诗到底是忍住了,年歌她对自己这样不设防,她这样坦诚以待,这让陈梦诗没有办法纵容自己的卑鄙。
她决定将那只跨入悬崖的脚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