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云南我想玩点什么呢?四处一看,发现那边山多,行了,那就爬个山吧。但我心情不好,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扎,于是就在昆明郊区找了个座不知名的野山,一个人在山里面瞎转悠。那座山不算很高,但是山上的树特别密,有的地方几乎连路都没有。要叫别人是肯定不敢乱走的。但是我不在乎啊,我当时的心情恨不能就死在山上算了。所以我是哪儿荒往哪儿扎,就这么三五一遛,忽然竟来到了一个山坳里。”

“山沟沟?”豹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对方的话头又要扯到哪里去了。

“嗯,山沟沟——不过可不是一般的山沟沟,是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山沟沟。”严厉非常认真地说道,“那山沟沟里面开满了鲜花,不但漂亮,而且清香扑鼻,简直就像是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豹头未作评论,他很怀疑是否真有这样一个所在,不过又想:昆明被称为春城,花多倒也正常。难道严厉就是被这个开满鲜花的山沟所打动,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些雅致的爱好?

豹头很快就知道发现自己想简单了,因为严厉的故事还在继续。

“当时我完全被这片美景迷住了,就在山沟里漫步观赏,甚至忘记了时间。等快到黄昏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该回去了。可我随即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已经找不到进山时的路了。”

“哦?”

严厉看出豹头有些不太相信,便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那个山沟沟是什么样的:它被两座山夹着,四周全是特别特别密的树林子,辨不清方向。其实我来的时候走的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路,那里根本没有路,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豹头“嗯”了一声,也不琢磨啥了,且看对方究竟还能白胡些什么出来。

却听严厉又继续说道:“我在山沟里转来转去,越转越迷糊。日头越来越低了,我心里就有些着急:这要是天一黑,山里这些毒蛇猛兽的,谁受得了啊?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心里一动:有了!那水声肯定是一条溪流,我只要顺着溪流往下游走,应该就能够从山谷里穿出去吧。于是我就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找过去,走了大概有三四十米,果然看到了一条小溪。更让我惊喜的是:小溪边居然还有一个人!”

“嘿。”豹头纯属附和般的问道,“什么人?”

“是个老头。不过当我走近之后,我的惊喜却又变成了忧虑。因为那个老头躺在小溪边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豹头皱了皱眉:“是个死人吗?”

“如果是死人,我就不会说‘像是死了一样’嘛。”严厉不满地纠正豹头的逻辑,“——那老头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而且我很快就知道了他昏倒的原因:他的左手乌黑一片,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还有两个细小的牙痕。”

“被蛇咬了?”

严厉点点头:“当时我可不敢含糊,立刻用嘴帮他吸毒。开始吸出来的都是乌黑乌黑的臭血,腥得要死。不过渐渐地那血的颜色越来越淡,味道也基本正常了。”

“那你是救了这个老头一命了?”

“完全这么说也不对,我只是救了他半条命,还有半条命是他自己救的。”

豹头显出不太理解的样子:怎么叫做救了半条命呢?

严厉说:“我帮老头吸完毒之后,他就慢慢醒过来了。不过他的左手还是肿得很厉害,身体也动不了。看到我在他身边,老头一开始还很奇怪,我把前后经过对他一说,他连说:幸运,幸运。然后他又嘱咐我赶紧帮他采几副草药来彻底清除体内的蛇毒。可是我对草药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啊!于是老头就向我口述需要的草药是什么样的,我则在附近的草丛中寻找。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利用手机的照明功能终于把那几副草药一一找齐。老头把那些草药有的生吃了,有的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哎,效果还挺快,左手眼瞅着就消了肿。我又给他打来一些溪水喝下去,老头终于可以自己站起来了。所以说他能活下来,一是有我帮他吸毒,二是他自己知道怎么采药解毒,我们俩各起了一半作用。”

“那么是这个老头把你带出山沟沟了?”豹头猜测着问道。

“老头能走之后,我就请求他把我带出山沟。不过老头却告诉我,我已经远离了唯一的出口,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将就着到他家里去住一个晚上。”

“他就住在山沟里?”豹头有些意外,他记得严厉刚刚说过:这个山沟几乎是与世隔绝的。

“是啊。当时我也非常奇怪,因为那个山沟根本不像有人烟的样子。不过当时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跟着那老头走了。我们一路走一路聊,我这才知道,原来老头已经隐居了十多年,在这个山谷里,除了他之外,果真再没有其他人了。”

“嗯,你救了他的命,所以他送你几株花作为报答吧?”

“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当时救人纯属仁义,根本没想要什么报答。甚至那老头肯收留我一夜,我已经感激不尽啦。”严厉一支香烟早已抽完,这时觉得口渴了,便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嘴对嘴地灌了一通,好好的一壶龙井被他糟蹋得淋漓满襟,完事之后他抹了抹嘴,又开始说道,“老头的家是一个用木头垒成的小屋,四周用篱笆围出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我到他家的时候是晚上,还看不清楚,只闻到花香扑鼻。等第二天早上迎着朝阳一看,那真是傻了眼了。我跟你说吧,那绝对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美景。我永远也忘不了,而且也永远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当时我就傻傻地站在院子里,那种感觉就像是个终于见到了裸体女人的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