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松虽然气恼,但在言辞上却很难敌得过伶牙俐齿的杜明强,他只好看向身后的罗飞,似乎要等待对方的决断。
罗飞却觉得问题的核心在阿华身上,所以他没有搭理杜明强,而是对阿华说道:“你不该接受他的采访。他只是个网络记者,今天的事情如果在网络上传播开,会给公众带来恐慌的。”
“我知道他是网络记者才接受采访的。”阿华一开口就把罗飞的话顶了回去,“传统媒体都是被阉割过的,我才不会在他们面前浪费时间。前几天电视上不还说eumenides已死,恐怖杀手的阴影已经消散?哼,你们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
罗飞苦笑了一下,他也知道那些媒体的德行,确实是没几句真话。
“我们需要在网上亮出自己的声音,而不是让eumenides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阿华反过来试图说服罗飞,“现在很多网民都把eumenides当成了城市英雄,可他们是否知道,每一起血淋淋的杀戮都是一起新的罪恶?那些受害者同样有家庭、有朋友、有深爱着他的人们。这些人的痛苦又去找谁分担呢?”
这些言语俨然发自肺腑,竟然在场众人皆有些动容。而杜明强则像是重任在肩一般昂起头,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会把他们的感受写出来,让公众真正地了解eumenides。他并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个滥用正义感的杀人犯!”
罗飞看看杜明强,开始重新考虑这个网络记者可能带来的利害关系。其实他也觉得警方在舆论上和eumenides的对抗有些乏力。自从eumenides在网络上发出“死刑征集令”,然后又如约处置了韩少虹、郭美然以及辱师少年这些网络中的公愤对象,他的名望已越来越高,隐隐已成为网民们寄托正义情感的不二之选。而那篇征集令也被大量的转贴,令警方的网监部门疲于应付。
古人早有治水之训。当公众的情绪已经蓬勃酝酿起来,光靠“堵”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或许这时真的应该出现和eumenides相对的声音,从另外一个角度引导人们去看到事情的全貌。时代已经不同了,每个人都有自由的思想,让他们获得足够的信息,进而去判断、去选择也许才是真正的舆论控制之道。
想到这里,罗飞便问杜明强:“你会怎么去写这篇报道?”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去渲染凶杀的细节。”杜明强翻着眼皮说道,“我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记者,并不是刺探隐秘的狗仔队!我所专注的是案件背后的意义,比如说凶案给受害人家庭带来的痛苦等等。”
“那么对eumenides给被害人罗列的罪名呢?你怎么处理?”罗飞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一点,因为这个问题把握不好的话,网民们很可能又会一边倒地为eumenides喝彩。
杜明强“嘿嘿”地怪笑起来:“这正是我这篇报道的精彩之处呢。”见罗飞面露不解之色,他又拿着卖关子的腔调解释说:“eumenides这次给两个死者定的罪名都是‘涉黑’。可他或许不知道,蒙方亮在十多年前就因为相同的罪名蹲过监狱,直到四年前才刑满释放。所以他的罪行已经被法律制裁过,并不需要eumenides的惩罚。而蒙方亮在出狱之后一心向善,甚至拜了佛教。对这样一个人,eumenides有什么理由举起他的屠刀?”
是这样?罗飞心念一动,那eumenides的这次行刑确实有点滥杀无辜的嫌疑。如果把事实公布于众,或许真的能让很多eumenides的支持者倒戈相向呢。
不过罗飞并没有把心中的暗喜表现出来。他知道杜明强实在是个太过浮躁的家伙,你夸他三分,他转眼就会飞起来一丈。所以罗飞仍然板着脸孔,他似乎斟酌了许久,这才做出好大让步似地对柳松说道:“这样吧,等他把报道写完,你先拿过来给我看看。我觉得没问题,就让他发出去。如果他写的和今天说的不一样,那就让曾日华把他在网络上所有的发文权限全部封禁。”
柳松应了声“是”,撤手松开了杜明强。杜明强懒洋洋地重新坐下,一副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罗飞这时再次看向阿华,其实后者才是他来到大厅的目标所在。
“阿华,你叫上龙哥。麻烦你们两个跟我上楼一趟。”
“有什么事吗?”阿华敏感地问道。
“现场的那个办公桌,有一个抽屉无法打开……”
“那是邓总的私人抽屉,我也没有钥匙。”
“我知道。但是出于办案的需要,我还是想看看那个抽屉。等下我会把锁撬开,你们俩最好和我一块上去,这样方便一点。”罗飞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显露出来的态度却不容更改。
既是警方办案的需要,阿华自然没理由拒绝。况且对方能邀请已方人员一同前往,也算是有礼有节。阿华点点头说道:“那好吧。”
于是众人叫上龙哥,又乘电梯向着十八楼而去。这次柳松吸取教训,嘱咐楼下的同事看好杜明强,防止他再跑到案发现场添乱。
办公室内,对尸体的勘验以及物证痕迹的搜集工作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者。罗飞等人避开死者所在的核心现场,直接来到了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前。
再次征得阿华和龙哥的同意后,罗飞指挥柳松打开了抽屉上的锁头。对于柳松来说,这样的活计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抽屉被缓缓拉开,就连阿华和龙哥也探长了脖子。因为他们也从未见识过邓总的这个抽屉里到底会装着些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