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说实话,爆炸前到底是什么情况?”随着罗飞的问话,慕剑云也往前凑了两步,同时把耳朵竖了起来。

然而黄少平却只是木然地回了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罗飞冷笑了一声,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我刚走进那个厂子,什么都还没看见,突然就爆炸了。所以当时的情况,我根本就不知道。”黄少平翻动嘴唇解释着。

“你还在撒谎!”罗飞步步紧逼,“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孟芸之间的谈话内容?”

黄少平发出“哧”的一声,像是在笑,然后他居然说:“是你告诉我的。”

这种荒谬的话语反而让罗飞愣住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对方。

“我在医院醒过来以后,郑警官接连几天都来问我事情。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有天郑警官去上厕所,他把一个记录本放在了我的床头。我挣扎着看了记录本上的内容,里面有一段是有个人在描述他和爆炸现场的女人进行通话。嘿,今天我才知道,那个人原来是你。对了,你说过那个女人是你的爱人,另外一个死去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黄少平一边说一边看着罗飞,眼神中带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罗飞愣了片刻,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看到了我的笔录?然后把笔录上的内容又复述给郑警官?”

黄少平咧开透风的残唇:“就是这样。”

难怪对方会说“是你告诉我的”,罗飞恍然而又失望。不过他仍不甘心,又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编出一个现场的故事来?”

黄少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干渴,然后他用悲哀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一个捡破烂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医院为什么会抢救我?我虽然没文化,可心里明白:因为我有用处,警察希望我能提供破案的线索。如果我说实话: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还有什么价值?谁会继续帮我治病?”

罗飞和慕剑云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难道竟是这么回事:黄少平只是想要获得被救助的机会,所以向警方编造了一些所谓的“目击”事实,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样确实解释得通:在当时的境地下,黄少平的确只是做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已。

警方已无权也无必要对这样一个谎言再去追究什么。可惜这条线索也就此断了,这无疑给情绪刚刚兴奋起来的罗慕二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罗飞呆坐着,失落写在他的脸上。

见对方许久不说话,黄少平自顾自地又开始工作了。他将扎好的饮料瓶挪到一边,然后乞求地看着罗飞:“罗警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罗飞怅然的思绪被拉回来。

“帮我把屋外的那个大麻袋提进来吧。我又老又残,干活越来越不利索了。”

谁也无法拒绝一个可怜人如此的小小请求,罗飞起身向门外走去。

“袋子旁边还有很多塑料瓶,也麻烦你一块收拾进来。”黄少平补充了一句,看到慕剑云也想外出帮忙,他又说道,“慕老师,你能不能帮我递一下那个水杯?”

杯子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里面凉着半杯开水。慕剑云拿起水杯递给黄少平。

“谢谢。”黄少平接过水杯,却一把攥住了慕剑云的手腕,令后者吃了一惊。

“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说。”黄少平往门口瞟了一眼,嘶哑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