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准了方向,一溜烟的跑去开箱子。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跑起来的样子像只刚孵出的小鸡仔,软绵绵的里倒歪斜,说不准下一步就会趴在地上喊妈妈。
“哎呀。”
何光熙忍俊不禁,走过去,蹲下问:“没事吧?”
安星抬头。
“可以站起来吗?”
她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满满的占据着那双特别的瞳孔。
究竟哪里特别?
无非是他的每一次眨眼都带动她的心跳。
“摔傻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伤着哪儿。”
何光熙单腿跪在地上,一只手掌心向上的伸到她面前。
安星轻轻攥了下手心儿,低头抿了抿嘴唇,另一只手搭着他站了起来。
“你……”
何光熙话还没说完,却迎来意外的“人工降雪”。
“哈哈哈……”
安星边拍手边对着面前的白头翁,捧腹大笑。
悄悄的,悄悄的,她以为一切正常,一眨眼,闪电似的报复就让她猝不及防。
世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他们之间根本用不上那么久。转个身的工夫,风水就转到何光熙那儿。
安星闷着头,嘴角衔着雪,使劲儿从口里往外吐冰茬子。
何光熙一边给她拍掉跌倒时羽绒服上粘着的雪,一边内敛的颤抖着,克制的笑声慢慢漾开。
安星抹了抹嘴,责备道:“你太坏了。你知不知道我吃进去的除了雪,还有一堆沙子?”
何光熙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知道。不过要说坏,也是你更坏。分明是你自己先挑起争端,现在反而来埋怨前受害者。我投诉,这是霸权?强权?”
安星争不过,撇下他,继续往门口跑。
何光熙看着她的背影,说:“鸡崽儿不是天生爱吃沙子吗?”
“说好了的,反对以任何形式进行人生攻击。”
安星自己抱起箱子,倔强的从门口往回走。
何光熙不安分的跟在后面,一会儿从左边伸出脑袋,一会儿从右边伸出脑袋,嘴里还不时念叨着,要不要帮忙?
到了院子中央,安星定在那儿,猛地一回头,何光熙向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好是一个箱子的宽度。
安星坏笑了一下,手一松,大箱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何光熙脚上,砸的地面“砰”的一声响。
她故做惊讶,只听见对面传来咬响后槽牙的声音,“坏透了!”
安星不以为意的弯下腰,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两把烟花棒,问:“要吗?”
何光熙竟然被气笑了。
这一次她赢了,赢的彻头彻尾。
院子里,窜起火花,小小的,一簇接一簇。它们不以遥不可及的天空为目的,也不用妆点星星和月亮的梦,在这片不可言说的暗夜里,只照亮眼前,她(他)的脸。
雪,又下了。
“堆个雪人,怎么样?”何光熙掂了掂手里的雪球说。
安星笑着点头。
圆滚滚的肚子,圆滚滚的头,胡萝卜的鼻子,黑蒜的眼。何光熙端详了一会儿,走去前面,扎了个马步,弓着背,在鼻子下面画了一张弯弯的嘴巴,然后朝手指哈了口气,在嘴角戳了两个洞。
“那是什么?”安星问。
“这么明显的特点看不出来?”何光熙走到雪人旁边,正对着安星的地方停下来,比划着说,“大大的眼睛,尖尖的鼻子,月牙似的嘴,还有两个小酒窝。”
……
一阵风起,无根之雪像飘零的蒲公英,洋洋洒洒的打着旋,四处寻找栖身之所。一些落在何光熙头上,一些落在安星脸上,还有一些在他们之间继续飞扬。
他看到她就在对面,静谧的,剔透的,美好的……他的手慢慢伸过去,带着冰凉的气灼烧着她的脸。
☆、第037章 南锣鼓巷胡同
“你的……你的电话响了。”
安星说话时悬在唇边的温热慢慢在何光熙面前散去,从一时的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之后,他无法填补内心那种满了又空的冲动。只好拿出手机,眼前又升起一团细细的白雾,雾还没散去,铺在冻得发硬的地上的雪被踩得吱吱响。
安星识相的转身离开,站到更远的廊下。
廊下一盏不明不暗的灯,散开一束不远不近的光,不偏不倚的照着地上的白雪。她就站在灯和雪之间,被世上最温柔的光笼着,像披了层薄纱似的。那一刻,不娇艳,亦不矫揉造作。
何光熙转身,眼里放出诚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