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没有跟着靳温言进来,她想要趁着这机会同他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
披露狼子野心?可他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的。
而他没有拒绝。
他为什么没有拒绝?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靳温言......尹清怡又开始头疼了,她想高声质问他,想劝他清醒,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靳温言,或是被谁下了药......但很显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那种清隽的风姿毫无错处,让她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她恐惧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心底冰凉。靳温言是清醒的,他接受了亲女儿的扭曲爱意,从此那些漫无目的的辱骂箭羽就有了靶子,他真的成了那样罔顾人伦,离经悖德的男子......那他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那她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靳子珺毁了他......那个降生就是罪孽的生命毁了他。也许当初就不该让她出生,自己明明可以悄悄配好落胎药,靳温言不会发觉的,那样一切的一切都会回归正轨,那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
“尹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医者难自医,尹筑公子不在,尹小姐更该注意休息。”靳温言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
尹清怡牵起嘴角,强扯出个僵硬的笑来,她估计自己面色肯定苍白得吓人。
“我没事。”声线嘶哑得像在砂石上滚过。
“......你——”她迟疑再叁还是开了口,却被等不及跟进来的靳子珺打断。
“怎么这么久?我们得快些,再晚就抢不上好位置了......”
靳温言状似无奈摇了摇头,面上的笑意却显然发自真心。
“再次谢过二位,温言也不久留了,就此告辞。”
男人被拉住了手臂往外走,靳子珺回过头来,面上带笑,眼里却分明写着凉薄,目光里似乎带着不屑与怜悯。
......怜悯?
她是觉得我可怜吗?不......那个样子,那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在问:“你失望了?这就是你廉价的爱,你其实从未看清他,你爱的只是自己的痴情。”
靳家父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尹清怡把脸埋进掌心,长长地吐出口气。啊......靳温言的那种态度,那种笑容,是从未在她眼前展现过的。从始至终唯一能让他以特殊态度对待的只有靳子珺一人,以前还可以认定是父爱,她还可以说服自己,还有机会......但现在,事实就这样突兀地在她眼前撕开,她当然能分辨出来。靳温言以前分明就是用对待旁人的态度对她,不是他不懂,只是他不愿。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死活也没想到,自己十几年的追求最终消散在这荒谬的结局里。
罢了......既然是他的选择。
前堂传来少年清亮的呼喊:“大夫,大夫在吗?哎呀,可急死人了,开着门怎么没人呢?”
尹清怡深吸一口气起身。
反正那两人就要离去了,她只能祝那个少时所爱的人顺遂。而自己的日子,还得照常过......
她整理好衣襟,走向前堂。
“在这儿,鄙姓尹。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尹大夫!您叫我水儿就好,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水儿急得眼里都蒙了层水雾,咋咋呼呼像只雀儿。
“别急,我随你同去。”
......
靳温言并不知道自己刚定下的私情已经暴露了,还劝退了一个执着的追求者。他此时正盯着桌对面的女儿,满目愕然,连筷子都停住了。
“阿珺,你可是说真的?莫要逗我。”
靳子珺被男人难得的呆傻样逗笑了,凑过去叼走他筷子上的菜。
“我做什么拿这个骗你?当然是真的,陛下金口玉言,当面说的。”
男人显然被这消息砸得有些懵,有些手足无措,机械性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把筷子送进嘴里......然后只咬到了空空的筷尖儿。
“噗......”靳子珺笑出声来,凑近了小声调戏他。
“爹爹可真不知羞,还在外面呢,就等不及想吃我的口水?这边人来人往的......可不敢。再忍一忍,等回去,嗯?”
靳温言眨着眼,干脆放下了筷子,连害羞都忘了。
“我没想过,还能......”他眼中隐约有湿意。
她心下轻叹,指尖点上他眼眶,沾了一点水汽。
“瑾瑜公子那样的才情,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激动只是一瞬,男人很快恢复了仪态。闻言他目光微动:“你都知道了?”
“不。我只听说了一点传闻,真相如何,你哪天若是想说,子珺洗耳恭听。”
他揉了揉她头顶,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思绪逐渐飘远,似乎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这些事我本不愿多说的,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只能从别人那里听说,她的父亲曾是个什么样的人。给我点时间,阿珺,待我理清了思绪,就讲给你听。”
她真心实意地笑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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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竟然登上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