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玥撅了撅嘴,“行吧,要不要给你们定点吃的啊。”
他这次想起来,程楚潇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不过他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把自己喂饱就行,一会我让人来送。”
江子玥走了以后他小心翼翼的推来病房门,走了进去。
程楚潇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也是大片大片的血红,一会儿是那场车祸的血,一会儿又变成从她身体流出的血,腿间一片濡湿染红了地板。
她醒的时候手上的液也快走完,抬手便将针给拔了。针头带着些残液滴在了她的手背上,湿湿凉凉的。
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眼中一片死寂。
忽然间她无关的眼神像是被什么吸引,眼中顷刻间充满了泪水。程楚潇慢慢的抬起左手,她的指缝间还带着些已经干涸的血渍,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间,轻轻的亲吻着。
当嘴唇和手指接触的那一瞬间,她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那是她孩子存在于世间的唯一一点痕迹。
江琎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她是一直没有睡的哭到现在,还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崩溃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
那个小心翼翼亲吻的动作,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轻声的走到她的床边,也不知道是程楚潇没有发现自己,还是压根不想理他。
他看了眼已经被她拔下的针头,眼神沉了沉。随后默默的抬起手,将她还在流血的针孔处按了按。
这下程楚潇终于有了反应,下一秒就将他的手甩开。
江琎琛站在床边,默了默,哑声说道:“还在流血,要按一会儿。”
接着他又拿起她的手,用拇指按住她的针孔处,程楚潇又扬起胳膊想将他的手甩开,可是他稍稍用了用力。
程楚潇这次没有得逞,便也就放弃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放弃再将他甩开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更加的发紧。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已经不像再和他较劲,要彻底放弃了一样。
这种放弃,不是说变乖了,要顺着他的意走。而是——彻底结束这场不死不休的纠缠。
这种感觉让他很慌张,这样的安静让他很害怕,他真的从来没有见程楚潇这样沉默过。
他亟需找个突破口,只要她开口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饿了吧,在等等。我让人送了鸡汤过来,一会儿就到了。”江琎琛有些不自然的开口,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程楚潇说话,而自己只做一个轻松的回答者就好了。
现在主动开口了才发现,原来和一个明知道现在不想理自己的人说话,在心理上面承受的是多么大的压力。
可是现在发现的似乎已经太晚了。
他发誓,如果以后程楚潇肯主动和他说话,他一定好好答话,保证像春天般一样温暖。
然而下一秒,程楚潇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背。像是用筑起一道坚硬的盔甲,用沉默在拒绝一切交流。
其实即使到了现在,她对自己,也比自己对她要温柔的多。毕竟她只是沉默不言,不像他当时还冷嘲热讽,竟说些伤口上撒盐的话。
随着翻身的动作,被子随之滑到了肩膀上。隔着一层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都能看到她隐隐约约肩胛骨的形状,看上去瘦弱又可怜。
江琎琛单腿跪在床的侧边上,俯身向上给她掖紧了被子,同时上半身的胸膛紧贴在她的后背上。
他能感受到程楚潇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他的手没再敢有多余的动作,过了会儿等到怀里的人稍微有点放松时他才轻声开口问,“还疼不疼?”
程楚潇的身体随着他的话落下再一次紧绷起来,比刚刚的更加厉害。
江琎琛的心毫无征兆的颤了颤,随后他试探性的伸出手,缓缓的贴在她的小腹上。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抖的更加的厉害,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也僵了僵,“还很难受是不是。”
程楚潇把自己蜷缩的更紧,那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脆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他把人彻底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就像是再哄小孩那样。
虽然知道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自己,可是这样大抵能让她好过一点。
也不知道是这样的安抚让她平静了下来,还是她最终决定暂时的放过自己,最终竟然又在他怀里慢慢的睡了过去。
江琎琛看着怀里渐进呼吸平稳的人,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鸡汤送过来的时候人给他发了信息,他有些不舍的从半倚半靠的姿势中起来,就那么一个窄窄不到二十厘米宽的一小条经让他生出了某种贪恋来。
等他把鸡汤拿过来,却发现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正淡淡的看着他。
没有来的,江琎琛的心紧了紧,随后拿着被包装的十分高档的餐盒走回了她的床边。
“醒了,刚好过来喝两口。”他低着头边说着,边把袋子解开,将饭菜全都打开,“在奥赛家订的,我记得你以前挺爱吃他们家的。”
江琎琛说完,用余光悄悄看着她的表情。
程楚潇微微侧头,看了眼桌子上一大堆饭菜。新鲜的鸡汤却没有一点的油花,看上去就知道味道不错;软糯的饭团,旁边配着好几袋的沙拉酱,她向来最爱吃沙拉;用牛奶和黄油浸泡烤制的土豆泥散发着甜腻的香味;糖醋里脊大老远的跋涉,竟然还能看到上面的拉丝……
她看着这些自己经常在他面前提及的,以前爱吃的东西,几乎全被他买了回来。这一桌子的东西大概够六七个人吃吧。
可是越看到最后,她却越觉得凄凉,那种物是人非世事变迁的遗憾。
“阿琎。”她轻声叫他,这是她醒过来以后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