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两个人怎么毫无营养地互相贫嘴,梁厉能感觉到詹之行今天的心情非常好,稍一深想,他不由得耳根都稍稍有些发热。他咳嗽了一下,转开话题:“你就这么贿赂我妹妹啊,过于处心积虑,不好。”
詹之行还是笑,把梁厉面前空了的水杯又倒满了:“我觉得挺好的。”
梁厉觉得今天詹之行特别难沟通,每一句话都说得像调情,不大像两个人平日交谈的风格,让他很难把话接下去,但不说点什么,又莫名有些不甘心。他想了想,低声说:“她可没和我说什么时候走。”
“那又怎么样?你是管不起她吃还是住?”
梁厉心想,得,这话又没法接了。
没多久韩清回到了座位上,菜也到了,一顿饭下来,还是韩清和詹之行两个在聊,梁厉则只管埋头吃自己的——韩清压根没提詹之行和梁厉的事,而是兴致盎然地说打算多住一段时间,詹之行就提了提本地和周边的名胜,并表示如果韩清有驾照,车子可以借给她开。
听到这里,梁厉终于忍不住插话了:“她开车出过事,你别提这茬啊。”
韩清正要抗议,詹之行又把目光投向梁厉:“那我把钥匙给你?反正你也放假了。”
“……你还是直接把钥匙给她吧。”
“哥!还是不是亲哥啦!你就这么不愿意陪我呀?”
梁厉本来想说“我是真开车开怕了”,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不仅没说出来,而且同时心中闪过了一个彻底不同的句子。
妈的,预感没错,今天不宜出门。
不知道今天的黄历上,是不是在不宜出门之外,还有一句“遇故人”。
与丁照和的目光对上的瞬间,梁厉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一定是面无人色。
第44章
只一秒,梁厉便迅速地调开了视线,同时眼角的余光瞥到对方也做了一样的事,或者说对方比他要老练得多——在人群的簇拥下,他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梁厉所在的这张桌子。
没有回头。
但他的秘书回头了,不仅回头,而且定定地看了几秒梁厉,没有藏住脸上那白日见鬼的神情。
梁厉能看见他动了动嘴唇,看口型,说的是“丁总”。
这两个字只是个开头,又像是一把拆信刀,即将漫不经心地挑开尘封的邮件。生平第一次,梁厉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视力来。
他丝毫不想听见,或是看见对方的只言片语,又下意识地不愿意挪开目光,仿佛如果这么做了,倒是一场败局的开端了。
但这时反而是外人意外地解脱了他——服务生送果盘上来,暂时遮住了梁厉的视线,等人撤开,丁照和一行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梁厉垂下眼,片刻后,才又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挟了一筷子早已经冷掉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菜。
呸,难吃。
他悻悻然搁下筷子,猛地发现,不知何时起,詹之行和韩清已经在看着他了。
像是被针恶狠狠地刺了一下,梁厉一个激灵,皱起眉来:“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