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2 / 2)

弘晖一连问了三句,都像在陈述,得极慢。

沉香噗地笑出来,拢了他斗篷却推不开。如此近,脸像贴在那团绒毛之上,遮住唇角看不真切,只一双明亮眼睛,闪着光芒。

“我逗陈太太的,你常在那里,又不是不知她,每回来都要拉着人上半日方肯离去。”

弘晖就着白雪映照的光,看得仔细,指尖抬到脸旁,几乎触到眨动睫毛,转而拉住风帽,挡住飘向她脸上的冰雪。

指间墨香,腕下梅香,缠绕住修长干净的手掌。

两人对望半晌,没再开口话。

“哥,姐,还不快过来,站在巷口做什么?没撞到吧。”

苏致远站在院门前跺着双脚,远远地喊。

沉香歪头看过去,帽沿蹭过弘晖下巴,露出半张脸,笑着回应,“来了。”

弘晖退后一步,看着朝家门跑过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摇头看向胸前,笑隐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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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弘晖回到房里,拿了卷书坐于窗前。

翻了一页才欲下塌,房门吱哑一声轻缓推开,沉香端着托盘迈进来。茶香四溢,热气弥散,茶杯旁两只果子。

“喏,致远买的冻梨,甜得很,给你送两个尝尝。”

“正要去看你。”弘晖走到近前,接过托盘放在桌上,掩了房门又看她一会才轻声询问:“方才伤着了?”

极浅的药香,他知道,只是看不出伤于何处。

托了手肘才要再问,沉香的手指挡在他唇间。

“弘晖。”

幼年时,她也如致远一般唤他哥哥,不知何时,就变了。她话时,不需称呼,两个人自有默契。

今日这声弘晖,倒是头一遭。

弘晖看着她,双唇抿起,仍贴着柔软指腹。手上不觉收紧,见那巴掌大的脸上拧了眉心才忙松开,她却摇晃着扶住桌角。

停在唇边的纤细手指藏到了身后,再看不见。极细微的哼,皱眉的便换了个人。

“没事,只是磕了下,不碍,上过药了。”

弘晖扶她到了塌边,见其走路便明白于心,仔细放了软垫,沉香却倏地转身看着他,不肯坐下。

“弘晖,我知道自己,若非你……我也不可能结识如你这般男子,我明白,寻常女子是配不上你的……”

“沉香。”弘晖轻唤一声截住她的话,双眼始终未从面上移开。

双颊绯红,像从灯芯里偷了片晕彩染在脸上。

“弘晖,这些,我就是想问你一句,王爷和福晋,待我很好,我知道,我阿玛和额娘就连致远都你会娶我,可是我十七了,十七岁,就是选秀也要过了年纪,你不准备娶我么?”

他就那样看着她,不开口,亦不动,只认真看着,似在沉思。

“今儿,陈太太来问,我回她时心里是喜的,总觉命定里就是要嫁你的,每回想起也欢喜,可是,这么多年,我怕……怕是自己骗自己……你若没动过娶我的心思,你一句,不用怕我伤心,也不必怕见面尴尬,他日……他日我……我……我便嫁出去,不缠你。”

声音越越,寂静房内却仍清晰。脸孔低到看不见,一双手拧在衣摆上不停揪扯。

弘晖上前半步,低头站在那里的人似被吓到,突地闪躲退后。伸过去的手堪堪扶在纤细腰身,跟着仰面摔倒的温软跌到塌上。

塌桌被撞得晃了下,烛光跳跃着倒向桌面,咝的一声冒起黑烟,熄灭。

“你……”

“你……”

沉香推着身上压紧的胸膛,声音仍是哑,委屈得像在哭。掌心下,如鼓擂。

骤黑之前,蹙起的两弯秀眉,被烛光映得清晰,映在他眼眸深处。

弘晖托住柔软背后避开腰际,稍挪身形,胸前衣襟却被紧紧攥住。听见身下断续的轻哼,忍了又忍强撑住自己,才问了声,“可是磕到了?腰……”

吐出口的话,同样低哑。

仍在张合的唇上,倏地一凉。

☆、284.寺神马月·32

守着,盼着,十七载。

可有一刻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

漫长得可记一生,记一世,愿倾付所有换她生生世世,痴心相许。

这个女子,他十七年未离左右,从襁褓初抱到咿呀学语,蹒跚学步至左右跟随,她的样貌刻进心底,一颦一笑,每个滴的成长变化都是欣喜,是期待,是时刻不曾或忘。不知何时起,他离家的思念中多了这么一个的人儿,与日递增,强烈到想要娶她,更想陪她每一分每一秒,伴她长大,等待,她做自己的妻。

他是男人,未曾与任何女人有过亲近姿态,洁身自好,依然是男人。

他有情的渴望,有对她最最真实的爱恋渴盼,从浅笑眉眼到越渐窈窕的身姿,每每面对自己最为原始的男人本质,偏压抑着不触分毫,沉静等待,只为那一日——娶她过门,名正言顺。他从不私心认为这是对她最好的给予,只是因为他爱,更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