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邪地挤到他们中间,取过弘历手里的铲子心地扒开上面的土,看清里面的松鼠时差吐出来。只是土葬罢了,要不要这么残忍啊,竟然肚子都破了,脑袋上还溢着血,真真的血肉模糊。
弘历捡起我丢在地上的铲子用力地把土盖回去,边填土边敲,像用菜刀一样手起铲落,动作娴熟。
我不忍心再看,也不忍心告诉他们其实松鼠可能并没死,更不忍心告诉他们真正的死因有可能是被弘历大力敲打致死。
快要走出院门时,弘历举着铲子跑过来,沾满泥土的手扯在我袖子上,仰着脑袋一脸的讨赏谄媚,“额娘,松鼠是儿子亲手埋的。”
胤禛掩了嘴半侧过身看向院门,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心情大好,毫无居士该有的恻隐之心。
看着追过来站在弘历身后的弘昼还有红挽,我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埋得好,晚上给你们做松鼠鱼吃。”
三个孩子没有像以前那样听到有吃的就开心,估计也想起了那只松鼠死后不得安宁的惨状,齐齐抿直了嘴角,没有人再开口话。
☆、187.因为祈待
我终于成功的感冒了,终于,任何气味都闻不见。
之所以这么,是因为我那一闪而过却没能及时抓住的瞬间想法。
在早前那个忙乱又混乱的下午,男人、女儿、儿子们交错出现,外带一只可能诈死最后惨死的松鼠,折腾得我完全没时间来想自己的事。在偌大一座雍王府的雪地里转了大半圈,冻感冒了,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当时的我似乎也许可能大概真的曾自暴自弃地想过,如果那已渗入他骨血的香味注定去除不掉,我也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他,总不能让他去脱胎换骨吧。
该天助我也,天遂我愿?
我知道自己一直很q,却没想到也有被老天如此眷顾厚爱的时候。总之,甭管是逃避现实还是破罐破摔,姐无需成仁已然成功了。此时的胤禛,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因为我闭上眼睛,无法再依靠气味来分辨他的存在与否。
一句话,我伟大而高尚的情操啊,为了爱情,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了。
无奈地躺靠在床上,听着苏太医的嘱咐,我的心思却飘到房门边站的人。
我们中间隔着很多人,儿子、儿媳、女儿、丫环、大夫,都围在我床边,偏只一个他,站在门帘内,不走,也不靠近。不知他站在众人之后,看不看得清楚我的样子,有没有发现我在看他。
苏太医走了,胤禛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门,我努力坐直想要透过窗子看清院里的他,却只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随风摇曳。
耳边叽叽喳喳地响着儿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叮嘱,终于,全都走了,连药都送过来放在床头了,也没见他回来。
趿了鞋子下床,才刚掀起门帘一角,冷风呼地灌进来。抓紧领口的衣襟,看到乱舞的烛光下,胤禛半明半暗地站在不远处,一脚跨在门槛里,手还扶在门上。
“药吃了?回屋里躺着,早些睡。”
忍着不断吹进来的冷风,努力和他对视之后,听见他如是。
不进来了?要走?去哪?
他站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么一句?
那现在话完了,可以走了,不用在这里与我一起耗着受冻。干嘛还不走?准备站到何时?
在这种生病又虚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放任我一个人不理,现在却始终站在门边保持着可进可退的姿态,让我想邀他进来都不出口,只怕才一出声他调头就走不肯停留。
浑身酸疼得像是骨头都要碎掉,歪了身子靠在墙上,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什么都不妥,攥紧衣襟不再纠结,收回视线随口道:“你去忙吧,别在我这儿过了病气。”
“不碍。”
风吹打在门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还有他衣摆飘动时腰上的玉佩叮当轻响。
人们常当你失去了视力耳朵就变得灵敏,原来嗅觉失灵时这句话同样好使,我几乎能从风声中听到他手指捏住门框的细微动静。
走上前扶住房门站在他身前不足一臂的距离,玉佩下的绦子不停飘起来随风乱舞,像我的纠结烦闷不知该落在何处。
掩了嘴强忍住咳嗽,抬头想要开口却看到他皱起的眉头,退了一步慢慢向后挪,声音仍是哑得厉害,“我要睡了,你要是不进来,就快回吧,冷,可别像我这样冻病了才是……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掩好。”
胤禛的眼睛在身后的黑与烛光对峙下明暗难辨,身形未动门板已在他手下吱哑作响,不知是要推得大开还是想要后退关合。
我快速闪进帘子里,靠在墙上努力地听,除了风声,再没有一丁动静。
等了许久,随着门扉轻响,终于再没有风吹进来,静得像是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我眯了眼睛看向窗子,找寻那道黑影,什么也没有。
门帘在我身旁轻轻挑起带着一丝凉气,吓得我跳离墙边,惊叫还没呼出口,手肘已被托住。
看清近在眼前的面孔,抚着胸口长呼一口气,放松之后不停地咳,断续怨念,“你……怎么……进来做什么?干嘛走路不出声?”
胤禛的手轻拍在我背上,不知是他用了力将我拉近,还是我不自觉地就靠近了他胸前,抬眼时已看到他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冰凉的额头抵着我的,声音很轻,“不是要睡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你管呢。我怕你关不好门,所以在这儿等一会。”完推着他胸口转身要走,腰上一紧才想挣脱,力道已然消失。
胤禛的手仍扶在我背上,自上而下轻抚,带着我走到床边并排而坐。看到床边的药碗微不可见地拢了眉,端起送到我唇边,不顾我斜眼瞪视执着地等,直到药全部喝光,才揽了我靠坐在床头不急不忙地揭穿谎言,“不对,你在等我。”
他知道?我以为他和我一样纠结,没想到才半天时间就不药而愈了,反而比以前更自信。男人啊!真是这个世上最奇怪的生物。
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推着他努力坐直,微扬了头想要找回渐失的气势,声音却不给力,囔囔的像是受了委屈,“对,在等你。”
胤禛放松地舒展了身体,双臂环在胸前靠得越发随意,看向我的眼睛也不再黑漆漆地紧盯着,反而像是看着猎物挣扎似的眯起来。
我试图打击他,用脚踢了踢他的腰却使不出力气,险些害自己仰躺过去。被扶住时快速拍掉他的手,歪过头不再看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等你,等着看你什么时候离开,帮我把门关好,谁知道你居然进来吓我。”
“闻不见就是好,要不然这股子酸味你自己可怎么受得了。”胤禛着探身凑过来在我脸上嗅了嗅,手支在我身旁的床铺上,缓慢靠近。我只得扶着他肩膀平躺下,他却定在我上方停住,呼吸热热地吹在我脸上,眼角弯出一道细纹,像是在笑。
我努力地听着看着,分辨,不敢置信。
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我,眼纹逐渐消失,又变回平日那副认真的样子,手肘支在我耳边指尖拨着我额前的头发,顺着发尾滑到耳后,停在那轻轻揉按。
我喜欢他这样看我,喜欢现在这种亲密的姿势,可是被拆穿心思的尴尬让我难堪,而且张着嘴呼吸的样子让我觉得别扭,努力闭上却憋得头都晕起来。偏过头看见桌上犹在燃烧的蜡烛,正滋滋地冒着火星做垂死地挣扎,与我不相上下。
胤禛的鼻尖蹭在我脸上,在我热烫的体温下显得清凉舒服,我哼了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忍不住攥紧了掌心下的衣料,让彼此贴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