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下人听说杜振熙巡视花园挑了错处,哪里敢等着主子开口忙就领了家伙什赶来补漏,桂开顺势撇下明忠,绕过假山就见杜振熙和陆念稚对面而站,看不出不妥来,脱口道,“七少,您没事吧?”
陆念稚听得好笑,好似他堵着杜振熙就为欺负得杜振熙“有事”似的。
虽然他确实“欺负”了下杜振熙。
他也不和桂开计较,转眼见下人渐行渐近,就抬手揉了揉杜振熙的脑袋,“那就说定了,你得空就来庐隐居找我,别等我找上门。”
这话听得桂开越发一头雾水,等陆念稚带着明忠离开,便打散下人去补漏,私下关心杜振熙,“七少,四爷找您什么事?”
杜振熙有苦难言,只得随口指了件生意上的事糊弄过去,盯着下人将花园布置的漏洞补上,神思不属的出了内院,一跨出二门,又有得了消息的外院管事来找,问她杜晨舞婚宴上的事。
这一忙,倒是应了陆念稚的交待,她不得空自然不会巴巴的往庐隐居凑,陆念稚同样不得空闲,叫江氏抓壮丁,帮着西府下帖子走人情,凭着陆念稚身上的功名和人脉,倒帮着杜仁、杜曲列了份十分漂亮的男宾名单。
转眼便是月底的喜日子,杜晨舞出阁的热闹不必细表,只说姐妹闺蜜添妆毕,杜晨芭盖上红盖头再动不得开不了口,只等着杜振益背她上花轿,就听说定南王妃亲临婚宴,另添一份添妆,又移步去东府坐正席。
西府诸人自然喜不自胜,再看定南王妃单把杜晨芭带在身边,更觉脸上有光,要不是有江妈妈事先得了交待镇着场子,大吴氏首先就要持不住,更别说杜晨舞的婆家亦是大为动容,万想不到西府能有这么大的体面。
杜晨舞的夫婿是书香门第,也在官学读书,往上数论起来还得喊陆念稚一声前辈,也是陆念稚旧日同窗家的侄子,因着这一层关系才做了姻缘,大婚后杜晨舞就要随夫婿进京备考春闱,如今有定南王妃做脸,等到了京城,少不得还能得定南王府送去京中为质的长子关照。
这一场喜宴自然是热闹喧阗,男方女方俱是满足而得意。
嫁妆先行花轿在后,杜晨舞出了门,杜府的宴席还在继续。
杜振熙借着醒酒退出男宾宴厅,既不想和来吃喜酒的唐加明虚以委蛇,也不想大庭广众下被陆念稚捉住不放,留桂开支应着,自己一人往后院飘,路过女宾宴厅时打眼一瞧,杜晨芭这会儿倒没和定南王妃同坐一席,却和杜晨柳一左一右围着大少奶奶,莺声燕语都是笑,看那样子就知道又在说福姐儿如何可爱如何有趣。
头先还伤心杜晨舞出阁,往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转眼倒不见半点触景伤情,想来是真的放下陆念稚的事。
杜振熙收回视线,即为杜晨芭开心又为自己忧心,酒意上头烦恼仿佛无限放大,深一脚浅一脚的飘进清和院,瞧见江妈妈就撒娇,“曾祖母呢?”
她自开始打理生意起,就鲜少再露出小儿女情态来,江妈妈晓得这是喝了酒有些醉了,又是心疼又是欢喜的服侍杜振熙净手净面,端了醒酒汤道,“二夫人恨不得粘到定南王妃身上,递酒递菜的倒比下人还殷勤,老太太懒怠管,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在后园子里扒拉菜地呢。七少来得正好,您和老太太一道用醒酒汤,陪老太太散散酒气。”
江氏有事没事就爱扒拉她的菜园子,杜振熙闻言只是笑,喝一碗端一碗,又只身往后园子去,挨着江氏双双蹲在小菜地边,张口就道,“曾祖母,我有件烦心事,您给拿个主意?”
江氏听得稀奇,喝醒酒汤跟喝好酒似的豪气,一饮而尽道,“说。”
她这样干脆,杜振熙也就不再含糊其词,竖起指头道,“曾祖母,打个比方。我打个比方,这事是一个朋友问的,我想不出法子帮她,只能来找您了。”
姜还是老的辣。
陆念稚的事她谁都商量不得,今天一时兴起想找江氏问主意,却也不敢真话里掺假话,只能借着比方算作别人的事。
“我那朋友的族妹是家中独女,自小有个教导她读书、做生意的管事。”杜振熙李代桃僵,拿商贾独女打比方倒也说得煞有介事,半点不带心虚,“我朋友的族妹只当那管事是长辈是师父,哪里想得到那管事教导她长大,竟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私下一番陈情,说是对我那朋友的族妹心悦已久……
那位族妹是商贾之家,全靠族妹一个独女支应门户,那管事说是管事,其实在家中地位和权势都举重若轻。那位族妹不想得罪那管事,又无法接受那管事的心意。
偏我那朋友因着是族妹的家事,不好插手管,没得叫外人以为他们动了什么歪心思,就来问我有什么办法……真要打发了那管事,怕是那位族妹家中产业都要震上一震,家中偏没有持得住的长辈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