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嘴卖好,表示唐加明想帮唐加佳,她就帮着把功劳全算到唐加佳一个人头上,好让唐加佳能在柳氏跟前得好。
这话一出,到时候没做出鞋来,就是唐加佳任性不领情,没人会去追究鞋样子的真实去向。
唐加明勉强一笑,抬脚出了祥安院,一路只有身边小厮的沓沓脚步声,他忍不住顿足,回头看了眼祥安院。
院门早已合上,却关不住里头隐约传出的热闹。
祥安院永远是唐家的焦点,不像唐太太的院子,常年清清冷冷的,稍有体面的下人,都不屑往唐太太跟前凑。
唐加明眺目远望的眼角又酸疼起来。
如果祖母不再压在他的头上,如果他能成为唐家货真价实的家主,不再听命受制于祖母,母亲的日子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母亲的院子,会不会变得像祥安院这样,又鲜活又热闹?
这一瞬闪现的念头,即是对柳氏的忤逆也是大不孝,唐加明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猛地转回头,用力闭了闭眼,眨去眼角酸疼,也抹去浮现在他脑海中,唐太太虚弱而慈爱的笑容。
他加快脚步回外院居所,接过气死风灯摒退心腹小厮,错眼瞧见守门的粗使小厮,目光不由一定,温和笑道,“今晚是你值夜?正好,不用惊动其他人了,你去帮我弄些热水热茶来。”
粗使小厮受宠若惊,忙搓着脚步奔进厨房又端着茶盏水盆跑进正房,他哪里有资格做这些近身服侍的事体,瞧见自己踩在清亮地砖上的脚印,忙掖着袖子就要去擦。
唐加明不以为然,反而打趣道,“府里发的鞋不够替换吗?怎么穿得这样脏?你报个鞋码来,回头我让人给你多做几双。”
粗使小厮不敢应,又不舍不得放过长脸炫耀的机会,觑着唐加明的温和笑脸不似作假,这才脆声报出鞋码。
他满怀兴奋的告退,唐加明却不碰茶水更无心洗漱,转身就收起笑容磨墨提笔,照着粗使小厮报的鞋码画出鞋形,和柳氏的鞋样子并排而放,又小心取出藏在床头的粉底靴,松手压在两张图纸中间。
粗使小厮比杜振熙还要矮上一寸,鞋码却和粉底靴一般大。
但扣除软布撑起的尺寸,杜振熙的真实鞋码,倒是只比柳氏的稍微大一些。
唐加明张手在图纸和粉底靴之间来回比划,越比动作越慢,眼底泛起点点亮光。
杜振熙虽和妹妹年岁相当,但比妹妹高出一个头,在男子中只算中等身材。
但如果杜振熙不是七少……
比祖母、妹妹稍大一些的鞋码,也就不足为怪了。
唐加明顿在纸面上的手徒然收拢,团起两张图纸一一烧毁,垂眼看向自己投映在地的身影。
奇怪的是,杜振熙是有喉结的。
声音能否靠外力改变,尚且没能查到,难道长在脖子上的喉结,也能作假?
怎么能十数年如一日的作假?
唐加明略烦躁的扯了扯衣领,手中动作再次顿住。
他亲眼见过杜振熙的喉结,却很少见到杜振熙穿高领以外的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