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秋那样的性子,才像是陆念稚会重用的,拂冬这样多嘴多舌的作派,是怎么入的陆念稚的眼?
说是没将人收房,现下瞧来,如果不是另有超越主仆的情谊,陆念稚怎么会容拂冬做上贴身大丫鬟?
杜振熙撇嘴。
沈楚其却没有多想,只咧着嘴道,“我和熙弟说悄悄话呢,拂冬姑娘只管当没听见就是了。”
他对王府下人和气,对杜府下人就更和气了。
拂冬捂着嘴笑,一时用过驱寒补齐的热凉茶,送杜振熙和沈楚其主仆转入二进院落后,她就忍不住叹道,“你瞧见没有?小郡爷对七少可真是好的没说了,光擦过手脸还不够,非要帮着七少连后脖颈一并擦了。
就是桂开服侍七少,也没这么细心周到的。我看呀,七少就像四爷养的那只黑猫,看着乖顺却冷清的很。小郡爷呢,就像只小忠犬。按说猫狗不对头,偏偏小郡爷和七少感情好得很,从小就合拍。”
又学着沈楚其的样子,做出奉凉茶抓帕子擦汗的样子,打趣道,“小郡爷要是能长尾巴,围着七少转的时候,只怕摇得欢呢!”
哪有这么说贵客的?
更没有拿定南王府的小郡爷比狗的道理。
练秋本能皱眉,想训斥拂冬几句,脑中闪过沈楚其忙前忙后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拂冬形容得很贴切,到底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揪拂冬的话茬,凭白把姐妹情分给磨光了,遂调整了下严肃脸,挤出个略不自然的捧场笑脸,“七少像黑猫,小郡爷像忠犬,那四爷像什么?”
“还能像什么?”拂冬双眼盈动着浓浓的笑意,指着二进院落压低声音道,“和十三行传言的一般无二,四爷呀,像老狐狸。”
天生没有幽默感的练秋嘴角一抽,笑得比哭还难看。
杜振熙也嘴角一抽,笑得同样比哭还难看,紧走两步迎上廊下,探手就去系陆念稚的腰带,“您才要午歇,倒是我和阿楚来得不巧。四叔,进屋说话吧?”
她绕过影壁,一踏进院内,就瞧见从内室出来的陆念稚衣衫不整,显然乍听他们到访才重新披衣出来,衣襟半敞腰带松脱,形容不整之余,还瞧见陆念稚的眼底,竟隐隐覆着一层淡淡的青黑。
怕是这几天忙着赴约应酬,没休息好?
杜振熙果断动口又动手,为陆念稚系腰带、整理衣襟的动作自然而然。
一如小时候,她天天来陆念稚这里开蒙、学做生意时的旧日时光一样,没有练秋、拂冬在二进院落贴身随侍,陆念稚要吃要喝、要穿要用,都由她这个侄儿、弟子服侍。
弟子服其劳,习惯成自然。
杜振熙笑着拍了拍她打好的腰带,自顾自招呼沈楚其道,“才喝过曾祖母赏的凉茶,今天就不劳烦四叔煮茶了。曾祖母还赏了肉粽,练秋姐姐才热过的。四叔,阿楚,我们边吃边说话?”
一直未曾开口的陆念稚眼脸半垂,目光在腰间漂亮的结上停留一瞬,长指抚上已然理得整齐服帖的衣襟,抬眼对着杜振熙一勾嘴角,“说话?有什么话要带上小郡爷?你们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对了哟!
杜振熙反而不急了,示意竹开和阿秋放下食盒,挑了个最大最饱满的肉粽一层层剥开,放进碟子里用竹签劈开,签出一块送到陆念稚嘴边,“四叔,您尝尝曾祖母的手艺。”
要是不好吃,就都留给陆念稚一个人“享用”,要是好吃,她和沈楚其就勉强吃一个。
陆念稚盯着她闪着亮芒的星目,嘴角笑意更深,张口咬上竹签,抬眼弯起眉梢道,“小七亲手剥的肉粽,果然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