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刚端起咖啡杯,听了这个消息,动作稍稍停顿。离心机让他想起原先那个时代敢于和美帝叫板的伊朗,西亚人就是利用离心机进行浓缩铀的分离。其实大规模提炼浓缩铀有多种方式,早期主要是使用气体扩散法,即先将天然铀制成六氟化铀气体。精制、提纯后的六氟化铀气体由压缩机驱动通过多孔扩散膜,扩散机上最关键的部件是扩散膜,扩散膜上每平方厘米的面积内,有几亿个直径约十万分之几毫米的微孔。铀238与铀235组成的六氟化铀气体分子,有微小的质量差别。用压缩机强迫这些气体通过扩散机里的扩散膜时,铀235组成的气体分子由于轻,每一次通过扩散膜的比例,比铀238组成的气体分子通过的比例略微大一些。每一组扩散膜组成一个分离级。需要经过上千个这样的串联的分离级。如果要将浓缩度提高到90%以上,则要经过三、四千个分离级。
离心法则是将六氟化铀气体通过高速旋转的空心圆筒。当圆筒直径为十厘米时,每分钟转速达六到十万转。在如此大的转速下,稍重的铀238组成的六氟化铀气体分子,由于离心力大而聚集在筒壁附近的较多,稍轻的铀235组成的气体分子,则较多地集中在筒中央区。生产3%浓缩度所需的串联级,只及扩散法的几十分之一,但由于材料的限制,离心机尺度不能太大,它每台的生产能力远低于扩散机。在相同生产规模的情况下,离心机的数量比扩散机多几十倍以上。
在21世纪,核武器原理和制造图解在互联网上就能够获得,甚至有国外青年利用试验室设备制造出了小型原子弹。可惜林恩并非从小热爱物理的天才少年,他对安德里说:“离心机么……似乎也是提炼浓缩铀的一种方法。”
安德里摸着下巴:“果然!我们的情报员就说瑞典政斧最近在研究中心周围加派了警戒,原来有这样的缘故!哈,干脆,我们动用特战部队来一次洛斯阿莫斯式的突袭,将技术人员和关键设备都抢回基地去!”
“避难所”到斯德哥尔摩的海上距离虽然和去北美相差不多,但走陆路和空路就很近了,而且瑞典军方的力量怎么也不能跟此时的美帝相提并论。只要事先做好充分的谋划和准备,突袭成功的几率应当是比之前拉斯阿莫斯一战更高,而且行动巧妙的话,还可以嫁祸给俄国人,给原本就很紧张的美苏关系再添一把猛火。
“那样岂不是要冒很大的风险?”安德里夫人难得插了句话。就损失比例来看,突袭洛斯阿莫斯的行动还算是比较成功的,但差不多同时期的另一次行动——袭击盟国首脑集会,除了少部分负责联络保障的,五十多人悉数阵亡,而且是在压根美语靠近真正目标的情况就遭到了盟军反谍报部门逆袭……安德里信心满满地回答道:“加尔戈将军在这方面有着堪称完美的表现,若能由他全权筹划,定会让全世界再度震惊的!”
一听这话,两位女士分别投来内容截然不同的目光,林恩可以不在乎安德里夫人怎么看待自己,却无法忽略黛娜的想法。他转头看着自己年轻美丽却又陷入意识矛盾的太太,对她做了一个事不关己的表情。
黛娜显然不觉得他能够做到“事不关己”,因而反应是平静而冷淡的。
安德里显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乐观憧憬,他孜孜不倦地说:“要不……我们派人以合作交流的名义前去探探情况?这次可以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或者智利大学的物理研究员,或者在南美成立一个高水准的物理研究中心,人员和设备都是现成的。”
“莫急莫急!”林恩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扬起示意安德里暂且冷静下来,“这件事我们最好是多加谨慎!”
“怎么?”安德里很惊讶地看着他。
林恩不急不慢地分析说:“原子物理研究使用高速离心机并不奇怪,瑞典方面加强戒备也理所应当,可现在国际关系因为我们突袭了美国洛斯阿莫斯原子弹试验中心而变得非常紧张,这正是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期。即便诺贝尔物理研究中心引进高速离心机属于正常情况,但我想美国方面也一定会盯住这里,以图从中找寻绑架专家、夺取技术图纸的幕后势力。”
安德里想了想,多年的情报经验让他很容易理解这种假想存在的可能姓,他又一次摸着下巴:“也就是说……这完全有可能是美国方面布的局?”
林恩平静地喝着咖啡,刚刚的判断虽是一念之想,反复思索愈发觉得有理。若这真是个陷阱,下套的倒未必是美国人,毕竟在北欧之地,尤其是瑞典和挪威,政斧民间与欧洲大国的联系合作要比大洋彼岸的美国紧密得多。看看瑞典军队的武器仓库以及博物馆,英德制造所占比例远远超过其他国家,而大英帝国自国力鼎盛至迅速滑落也就是两次世界大战的这数十年间。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海外情报部门整个欧洲范围内的投入以及掌控能力在此时也是远强于美国的。而拉斯阿莫斯事件中,英国虽然在理论上也有嫌疑,但从英美依然紧密的合作状况来看,不论华盛顿还是伦敦都把理论上的可能与现实情况区分得很清楚,这同样能够用来解释外界对德国残余势力的揣测。
英国情报部门可能在瑞典布下陷阱,苏联人同样有这方面的动机和能力。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克里姆林宫的决策者饱受外界的猜测质疑并承担了重重压力,面对暗流汹涌的大势,抓获真正的幕后黑手无疑是摆脱嫌疑的有效途径之一。如果他们确实认为是美国以外第三方势力暗中艹纵了这一事件,在瑞典来一场引蛇出洞的好戏——或者以此为契机摆出守株待兔之势,于清于理也都是说得过去的。
见林恩不说话,安德里从口袋里掏出两支单独包装且未开封的大雪茄,上好的原料、精致的做工以及品牌效应,使得这种“丹纳曼”在瑞士的售价达到了120瑞郎一支,折合下来接近8英镑,足够一桌人在星级酒店里大撮一顿,而这些资金大都取自于第三帝国在战争时期从各占领区搜刮来的公私财产,通过瑞士银行家、葡萄牙商人以及西班牙政斧算成硬通货。
对于安德里递过来的雪茄,林恩并未拒绝,但也没有拆封,而是顺手将它放在咖啡杯旁,任由安德里慢条斯理地将它剪好。
“不去外面抽上一支?”安德里向林恩示意说。
林恩放下微凉的咖啡,起身和他一起走到阳台。再次纵览这座迷人的北欧城市,他将其据为己有的冲动仍是那样的强烈,就像是每一个男人心底对身旁走过的漂亮女人所产生的非分之想。
安德里点着雪茄,边抽边说道:“让我们的人轻举妄动,先小心细致地观察研究中心周边的情况,若是确有陷阱,总能够找到一些异常之处,您说呢?”
黛娜不在身旁,林恩又变成了心狠手辣的角色:“那里技术人员和设备固然很有价值,可如果能够让大国之间矛盾凸显,我们宁可不从这里拿走一点儿东西。”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有魄力。”安德里笑着称赞说。
林恩直接无视这样的恭维:“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斯德哥尔摩,集中在大国矛盾时,我们跳出这个圈子,在敌人的屁股上添一把真正的旺火。”
安德里用拇指倒蹭头皮:“你的意思是……”
林恩朝着东北方,也就是苏俄的方向远眺,眼眸中倒映出海天交际处的那条暗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