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无心睡眠的显然不只是林恩一人。因为仍保持着三级警报,洞库顶部的灯光调到了中等亮度,雪白的亮光透过阳台的窗帘照进来。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博斯曼轻轻起身去了阳台,点了根烟,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紧接着,上铺也有了响动,随后是火柴划燃的轻微声响,看来是直接坐在床上抽烟。林恩依然只是睁眼躺着,过去这半个月轻松惬意且身边到处是年轻异姓的生活终究只是一层华丽的帷幔,人们想要忘记它背后的沉重现实,可轻轻一阵微风就能够将这帷幔撩起。
好容易熬到5点多,若是平时,楼道里早就有了人们走动的声音,因为盥洗要到公共卫生间去,而步行至演兵场也要差不多二十分钟,可今天却听着静悄悄的。室友们陆续下床,挨到了5点半,舒泽才率先拿上洗漱用具出了门,紧接着是金发少尉沃尔里希。拿毛巾的时候,林恩和博斯曼相互看了看,满脸疲倦就像是刚刚打完一场打仗——可彼此的眼神中都看不到赢了的喜悦或者输了的沮丧,而是茫然、疑惑、凝重、哀伤等等情绪纠结在一起,梳不清、理还乱。
“早艹取消!早艹取消!7点准时到餐厅集合!7点准时到餐厅集合!”
走廊上突然传来第二期普通军官班代理班长霍尔曼少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他不仅挨个房间通知,还很认真地清点了人数。片刻之后,整栋楼里几乎都是军官们传达相同命令的喊声。距离7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从宿舍前往餐厅却只需要几分钟时间,难不成让官兵们又爬回去再睡一觉?
同一楼层除了刚刚晋升的少尉军官,还住着帝国近卫军的陆兵中尉和上尉们,有的看到警报响起之后尚在军官培训阶段的少尉们列队开拔,因而好奇地过来打听。有了封口令,少尉们多是一言不发,或者干脆以早上的广播搪塞。
沉默最是难熬,何况是怀揣凝重的心绪。烟一根接着一根,尽管开了阳台窗户,宿舍里依然烟雾缭绕。六点四十,同室的四名少尉起身准备前往餐厅,可就在这个时候,广播喇叭又一次响了。林恩不肯定别人的心情是否和自己一样,但他确实是怀着一种空落的心态去听的。
“全体注意了!全体注意了!现在由帝国宣传部长向你们讲话!”
之后,在“吸血鬼”突击队营房宿舍内从电台广播里听到的那个毫不悦耳的声音传来,抑扬顿挫、傲气十足。
“帝国忠诚的战士们,帝国忠诚的国民们,我是约瑟夫.戈培尔。今天早晨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感到十分震惊和悲伤的事情,7名正在接受精神康复治疗的士兵——他们此前都是潜艇艇员,莫名的失去了理智,他们打伤卫兵并抢夺枪械,前往码头试图艹纵一艘潜艇从而前往某处。通过对事件的紧急调查,我们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场意外,但有3名战士在制服这些精神失控者的过程中不幸阵亡,9人受伤。事实上,若非我们的指挥官自始自终都试着采取柔和的方式在尽可能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控制局势,这些英勇刚强的战士也不会流血甚至牺牲。现在,局势已经恢复了平和,但我们必须反思,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有各种不可信的流言在我们中传播,也许正是这些消息刺激了我们遭受战争创伤的士兵,每一个传播者——不论是否持有恶意,都负有不可推脱的罪孽。受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的委托,我在这里向大家公布以下几个事实:第一,元首一直都在我们中间,并且在与病痛勇敢作斗争,在病情转好的时候,他将会站在你们面前,用他那充满力量的声音对你们说话。第二,元首确实委托邓尼茨海军元帅负责与盟军协商停战事宜,但大家务必理解,这只是我们麻痹敌人的一种手段、一种策略,伟大的德意志是绝不会向敌人屈服的。第三,德国本土并没有彻底沦陷,而是像我们所计划的那样,战斗部队撤往南部集结休整,时刻等待着反击的号令。第四……”
听着戈培尔的讲话,林恩渐渐有些迷糊。既然在这基地内部公开宣布了元首未死只是病重,何故要扯后面一堆的谎。若是为了安抚官兵们的情绪,稍加时曰,大家迟早还是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又准备如何收场?难道只是靠强权和杀戮吗?
(未完待续)